“夫人,奴婢还是不明白。”
县令府里,凭栏观鱼的女子身边,有婢女捧着鱼食侍立一旁,皱眉道。
这是陈夫人身边得力的女使,旁人说不得的话,由她开口,夫人大多不会怪罪。
“不明白什么?”
“祝家那位小姐,分明是把您当梯子,您怎么……怎么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成全她!”婢女为此很是觉得不平,在她看来,就是她家夫人太善良,所以什么牛鬼蛇神都敢算计到夫人头上!
原是为着这事,陈夫人笑了笑,道:“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帮她一把又何妨?”
“世道多艰,女子生存不易,能帮的,我自然该帮一帮。更何况,我看祝家的那位小娘子,为人赤诚,是个好的。”
主仆两人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从客栈回来的随从也匆匆赶到,将卫三公子要来做客的事禀明夫人后,又将大人的话带到。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婢女担忧地问道,见着夫人脸色转白,又连忙道,“您别太担心了,既然那位卫三公子来自玉京,又是身份尊崇的贵客,想必看过不少珍奇,也不一定会将咱们园子里的牡丹……”
陈夫人弯了弯唇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你说的是,拿我的名帖去请祝小姐来一趟吧。”
婢女福身道是,找到祝嘉鱼时,她正在祝家绣坊教授女工们绣法。
自寻芳宴之后,绣坊接到的订单太多,祝嘉鱼也有心扩大绣坊的规模,所以贴出了招工的告示。
以前祝家绣坊没落,但凡有地方去的女工绣娘都不愿意去祝家绣坊,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不管是绣坊的光明前途还是祝嘉鱼惊人的绣技,都让女工们很是向往,故而告示一出,前来应聘的人就踏破了绣坊的门槛。
经由一番查访后,祝嘉鱼选定身世清白,勤勉朴实的绣娘共五十余人,每日上午在绣坊授课,下午则让她们赶制订单。
听闻县令夫人着人来请她,祝嘉鱼便让绣娘们各自散去,随婢女一道去了县令府。
她到县令府邸时,陈如松已经带着卫清楼赏起园中的牡丹。
恰值春光好,遇上牡丹盛放的时节,县令府邸中满园的牡丹盛放,如绮霞彤云,脱落群类;又如金波玉露,意态倾城。
祝嘉鱼便是这时自园中过,素衣襦裙,粉黛未施,一双眼清凌凌望过来,衬得远山眉更青,点绛唇更朱。
卫清楼懒倚栏杆,神色轻慢地往楼下看去,他想,名花美人,果然都要从远处看,方才能见其韵致。牡丹如此,人亦如此。
楼上歌姬正唱到“浣花溪上见卿卿,脸波明,黛眉轻”,他又恍然一般想,这词恰衬祝嘉鱼,若是不说话,她看起来果真是好看极了,也难怪那王怀誉为她颠倒魂魄,痴醉心神。
“走吧,人既然来了,总不好让她久等。”卫清楼收回目光,对陈如松道。
婢女将祝嘉鱼引到后院,先见了陈夫人。
她正要行礼,陈夫人已经先她一步拦住了她的动作,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祝小姐可知,今日非我与大人要见你?”
祝嘉鱼诧异地看向她。
陈夫人叹了口气:“是玉京来的贵客,此人身份尊崇,听说你绣艺精湛,想让你为他做件衣袍。”
“他家中富贵,天下珍奇在他眼中不过云烟,所以即便你的衣袍入不了他的眼,亦或不合他的心意也是情理之中,你且用心,不必惊慌,也不必担忧,有什么事交给我与大人便好。”
祝嘉鱼与陈夫人短暂地接触过几次,在她印象里,这位夫人向来规矩贤淑,言行有度,她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想再问,却听见身后传来县令的声音:
“想必这位就是名震绥平的祝小姐了?”
她转过身,朝来人福身行礼,又听见他对身旁的贵客道:“三公子有所不知,您说的那位绣娘,便是眼前这位小姐。”
“哦?”卫清楼散漫抬眼,“没想到有这般成就的,竟是位小娘子,未见其人之前,我还以为会是位老妪。”
陈如松有心想为祝嘉鱼说话,笑道:“祝小姐虽则年纪尚小,但那一手绣工,却是绥平城里难得一见。不过绥平自然比不得玉京丰饶,兴许在公子眼中,她的绣品不过寻常。”
卫清楼轻嗤一声:“究竟怎么样,不妨听这位小娘子说说?不过这么久了,小娘子怎么不抬起头来看看我?难不成是我记错了,量体裁衣这种事,不用眼睛也可为之?”
祝嘉鱼低垂着头:“眼下还未至量体之时,公子与大人言谈,小女子不敢直视公子容颜,恐有冒犯之处。”
她看起来实在谨小慎微,仿佛从没遇到过这等阵仗,简直像是要被吓坏了。
陈如松面上已有不忍之色,陈夫人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带了些担心。
然后卫清楼却走过去,取出腰间折扇,轻佻地抵在她下巴上,迫使她抬起头来,懒倦问道:“你冒犯我的时候还少了?”
祝嘉鱼瞪大了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匆忙低垂眼睑,再开口时,眼里已经笼了水汽:
“小女子从未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此话从何说起?公子龙章凤姿,丰神俊貌,若是小女子有缘得见公子,只怕暗自倾心还来不及,怎么敢冒犯您!”
她信誓旦旦,只差要指天发誓取信众人。然而又因为眸间水雾,使她看起来不那么坚定,反而可怜得很。
卫清楼磨了磨后槽牙,长姐的狸猫每次打碎他案头的摆件,也是这样无辜又可怜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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