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城,初春时节,一大早天空阴云密布,隐有暗雷阵阵。
京城王侯之地,城南区的昭昌侯府,黛青岔脊,重门灰墙,低调而稳重,侯府东侧的兰桂院,一声声压抑的哭嚎隐隐自窗缝里飘出院子,往日四散于庭院的下人们今日却不见了踪影,各避身于暗处,试图躲避这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
大太太君敏君氏倦着妆,散长发,正窝在螺黛拔步床上,双手掩面,哭的不能自已,“九儿怎么就得了麻风呢,全府上下都没有,独她得了?”直哭的肝肠寸断,她与侯爷兰宏远只得兰九天一女与兰岳一子,如今失却其一,自悲痛万分。
大丫鬟锦影立在一旁抹眼泪,哭的眼皮红肿,不知该如何劝慰。大太太真是可怜,侯爷常年不在,大少爷几月几月的在外面游荡,也甚少回府,唯一的女儿又....
唉,只空留一腔悲叹...
兰桂院往西,有座琉璃瓦覆顶的院落,叫做春徊院,一身簇新水红罗裙头戴累丝金钗,精致的施了粉黛,正悠闲站在廊下逗弄鹦鹉的二太太崔青,不耐烦的听身边的妈子絮叨:“太太,好歹也去看看她,不为别的,就做做样子,给老太太看看。”
“哎呀,知道了,本太太还不如你?”崔青放下鸟食白她一眼,“只是她现在肯定哭哭啼啼没完没了,正起劲呢,我现在去,招人烦不是?”
老妈子躬身道:“太太心里有数便好。”
崔青嗤她一声,不情不愿的扭着身子,冲着屋里招呼一声:“春月,出来,咱去你大伯母院子里看看她。”
“知道了!”一声懒洋洋的女声自屋里传出,不多时,一位身着金缕衣,头戴金步摇的女子慢慢腾腾走出来,面上的不耐,同崔青一模一样。
兰春月,是二老爷兰宏业与崔青之女,只比兰九天小一岁,虽貌美不及兰九天,但也算是一副好面孔。
老妈子见她出来,笑眯眯走到身侧扶着。
兰春月问道:“奶娘,我让厨房炖的莲子粥好了么?”
老妈子回道:“好了,我让福来端着一起去。”
“嗯,”兰春月撇撇嘴又问:“旦王哥哥那边没有人来过问吧?”
老妈子摇摇头:“没有,姑娘就放心吧。旦王爷十有八九是耍着兰九天玩呢。”
“这便好,这便好。”兰春月放下心来,手指捻起身侧挂着的香囊不断的摩挲着,这香囊是旦王哥哥送的,记得末冬时节,梅林幽会,一厢温存,他亲手解下贴身的香囊送到她手里,絮絮温情,款款呵护,令人心醉。
想着想着,兰春月面露桃红,心口起伏,胸腔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由更紧的捏着香囊,香囊之上,赫然绣着一株血红的赤木沙华...
近得兰桂院,崔青就先皱了眉头,嘟囔道:“她这哭的太大声了,生怕下人们不知道么?”
“行了母亲,快些进去看看,咱们便走。”兰春月不耐道。
屋里的锦影正跪在床前,以手轻抚君氏后背,竭尽可能的安慰她,忽然一小丫鬟跑来禀告:“二太太和二小姐到了。”
锦影面色一喜,二太太最是和善,定能开解太太一二,当即亲自奔过去将她们迎进来。
埋头痛哭的君氏听见崔青来了,堪堪止了哭泣,抬头看着她,泪眼朦胧,瞳仁布满血丝,一脸无助。
崔青立刻面露“心疼”挨着床沿坐下,软语相劝:“大嫂,怎么脸色这么差,早上可吃了东西?”
君氏摇摇头,面色悲苦,只一声声喃喃道:“我可怜的九儿怎么就得了麻风呢,怎么就得了麻风呢...”
“嘘!”崔青急忙说道:“小点声,莫让下人听到,九儿是去“静修”了,什么麻风不麻风的,别胡说。”
“真去静修了么?”君氏缓缓抬起哭红的双目,悲戚相问。
“老太太说的还能有假?”崔青信誓旦旦。
老太太?君氏抬起的双目慢慢垂下去,她能相信么?
“哗啦”,里间珠帘响动,走进来一位束着已婚发髻,身穿藕色丝裙的女人,见到崔青她们,福一福身,道:“二太太。”
“秀枝来了,快劝劝你母亲,光这般哭泣身子如何受得了。”崔青和气的唤她。
崔秀枝眉头微皱,走到拔步床边,伸手给君氏拢了拢被角,低低的唤了声:“母亲,不要再哭了,若身子有个好歹,叫我们怎么办?”
听到她的声音,君氏果然停止了哭泣,猛然抬起头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巴巴望着她,急切说道:“岳儿呢,岳儿有没有回来?快让他去看看妹妹啊,看看我的九儿到底在哪儿呢。”
崔秀枝尚在二八年华,面相虽不及美貌,但也看得过去,听见婆婆问自己的丈夫,心中厌恶陡起,不得以生生压下,“相公已月余未归家了。”
“已经这么久了...”君氏喃喃。
崔秀枝心里猛啐一口,别跟我装不知道,你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能不知道?!
崔青听了后,心里暗暗自得,若不是兰岳吊儿郎当是个扶不起的,我还不好这么利索的动手呢。
兰岳,二十岁,兰宏远的嫡长子,兰九天的大哥,只是名从五品散大夫,整日只知吟词作赋,全不知世事经营。兰宏远知武将辛苦,倒也不强求他能承袭父业,他越发随了性子,整日除了公职应卯便四处交友游荡,很少归家。崔秀枝起初爱其相貌英俊,后渐渐因聚少离多,徒起许多猜疑,直至怨念迭起…
“大嫂,别只顾着哭,伤脾胃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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