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南凛蓦地一怔,眉心紧拧了起来,打量着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
他知道,她所说的东西就是他脖子上戴的黑魂玉。
这并非什么普通玉石,不仅世间仅有,且于他而言意义非凡。
因为,它是恩人所赠。
听族长爷爷说,他自一出生,父母皆亡故,是路过的一对年轻夫妇救下了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他,并留下了此物,据说,这是为他续命的魂器,可保他一生平安。
他自幼贴身戴着,极少有人知道,就连王贵都只是偶然间撞见了,不过觉着外形稀罕,不似俗物,才会起了抢夺之心。
南凛盯着她,干净澄澈的眸子里露出了一抹探究。
他忍着肋骨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伸手捂住胸前的衣襟,故意摆出一副被人占了便宜的羞恼之色,“男女授受不亲,你怎能趁我受伤昏迷,扒我衣服?”
这话,意在试探,他并不知这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昏迷时,她又做了什么,为何会知道他贴身佩戴的黑魂玉?
明知自己清清白白,可乍然对上少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光,小姑娘的脸颊还是顿时涨得通红,凶巴巴地反驳道:“才不是!”
生怕他不信,误会她别有用心,她一边胡乱地对着空气给他比划,一边着急解释,“你当时挂树上了,我把你弄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你脖子上的东西,然后,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就不能离你太远了,不然,我会被关进那东西里。”
小姑娘鼓着腮,许是太过急恼,两颊晕染开了一片片绯色,不断地瞄着少年的神色变化,澄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又灵动,俏似个不谙世事,误闯人间的小仙子。
这副纯良天真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把她往坏处想。
在她仓皇的目光下,南凛不动声色地取下了黑魂玉,仔细研究了一番,一贯不起波澜的眸子不免染上了丝丝复杂。
半晌,南凛看着她,问道:“这么说来,是你救了我,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小姑娘忽然狠狠地拍了拍脑门,苦恼地看着他,眼神惹人生怜,顿了一下,脆生生道:“忘了。”
少年眉宇并未舒展,多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否信了小姑娘的说辞,转身继续寻找回去的路了。
之后,他走一步,她跟一步,直接追到了他先前坠崖的那片桃花林。
途中,小姑娘一蹦一跳,时不时跑到他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追着他问东问西。
一张小嘴从晨时叭叭到傍晚,就没停过,也不嫌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像是没见过天地似的。
南凛嫌她太吵,不是没想过甩掉她,可是他肋骨受了伤,终归是有心无力。
终于,看着在桃花林中蹦跳撒欢的小姑娘,少年叹了一口气,叫住了她,声音微扬,“喂,你不回家吗?”
小姑娘回过神来,正对着银发少年,站在飞花簌簌的林间,任由花瓣落至发梢,愣了好一会儿,紧抿着唇瓣,才憋出了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已经没有地方去了,我……我能不能跟着你?”
怯怯的眼神,语气也十分小心翼翼,不由让南凛心中一怔。
“灼夭。”
“今后,你就叫灼夭吧。”
月光如华,飞花凌乱,少年朝气干净的声音不轻不重,透过迷离的夜,落入了心底……
自从上次堵截南凛,发生了坠崖意外,王贵几人成日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安分了好一阵子,生怕族长发现南凛的失踪和他们有关。
因为心虚,不敢刻意打听,也就不知道南凛虽然坠落山崖,但又活着回来了。
他们一致闭口不提,心照不宣地忘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南凛也怕因此事,让一贯疼爱自己的族长爷爷担忧心急,会为了自己和人起争执,气坏了身子,所以,并没有向族长说明那日所发生的一切。
至于夜不归家,受伤回来,只说是采药时迷了路,又失足掉进了捕猎的陷阱,不幸摔伤了。
就这样,胡乱编了个理由,蒙混了过去。
一转眼,时间就过去了三月余。
灼夭白天隐在黑魂玉中睡觉,夜间出来给南凛打下手,帮着他整理草药,收拾医书,忙得乐此不彼,全然当自己是个小药童。
渐渐地,从一开始,只会帮倒忙,总无事添乱,变得手脚麻利,能够准确分辨出大部分草药,替南凛省了不少事。
最初,灼夭说出自己无法离开黑魂玉太远的时候,南凛就猜到了她不同于寻常人,他装作不知,任由她整日没心没肺,自寻其乐。
身边多了一个烂漫活泼的小姑娘,给少年原本枯燥无澜的生活添了一笔亮色。
这一日,南凛还和往常一样,天还未亮,就把头天晚上族长交代他的药给放在炉子上煎煮,然后,背着竹篓出门采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