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冰冷,心窍被剥夺的荒,宛如一个空壳的布偶。
此时黑暗而静谧的腹部却有金光闪过,渐渐地,一层层皮肉,关键的组织,像是时光倒流一般重新生长,连憋闷在胸壳中的质问,都顺着本不存在的咽喉发出,不过却不是他的。
嫣红的心脏从静止,开始有力的搏动起来,那失去焦距的瞳孔,也再次恢复光彩。
枯木逢生,李代桃僵,只有将一切腐朽一把火烧尽,才能迎来新生。
羿已经彻底明白荒的计划,可他也没有完整意识来愤怒了。漆白的大脑裸露在空气中,吞噬着他的九诡越发疯狂,他只能凭借本能感受到脏器的存在,不过却是在别人的身体中。
荒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身体,右手缓缓抬起,尖锐的指甲从羿的天灵盖上滑落,直至下巴。
略显幽光的小拇指宛若锋利的手术刀,只是这么轻轻一切,属于羿的面皮就剥落下来。
他将自己残余的半张乌的面容剥下,把羿的覆盖上去,幽光流转,金蝉幽暗,随即严丝合缝,再无破绽。
羿的本体已经失去意识,自然不会对熟悉的自己感叹。可一旁的娥却全程见证了荒的取代,用手捂住嘴巴拼命抑制着恐惧,光论面容,无人能分辨的出其真假。
荒却不是很满意,搞得如此血腥,还有他人目睹,这并非真正的千变魔象。终究还是他未入修真,只借助金蝉灵印来辅助的外道手法罢了。
被剥夺了面容的羿,全身血肉终于被啃噬干净,而再无食物来源的九诡顿时陷入躁动状态,随后一股无名之火燃起,将这邪恶不存于世的灾劫,彻底消融。
可就在此时,荒却发出了奇怪的低吼:“不,化气,金乌,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即使声音嘶哑癫狂,荒却显得亦然平静,这是羿阴魂不散,还残留在脏器中的意识。
他宛若自问自答:“没错,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我就是新的羿,羿却不是我。”
愤怒,怨恨,连接的肝脏和心脏都剧痛无比,即使大脑没有丝毫这种情绪,脏器却几乎到了极致。
眼看内脏就要撑不住,荒忽然扭头向娥,诡异而温柔的问道:“明日就是大婚之日,娥可愿此生跟随于我?”
娥愣了片刻,脑中思索着荒的意图和状态,却鬼使神差地说道:“娥愿意侍奉夫君!”
那一瞬间,全身的器官紧紧抽搐,下一息却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猛地泄开。
荒感受到这具身体已彻底回归掌控。
而周围浮动在暗中的红色怪眼和尸体,随着羿的恶念消散,也逐渐消散。
荒却没有轻举妄动,依然有部分阴冷的气息在打量着他的躯体,疑惑而矛盾,可终究还是未动。
由射日弓残力维持的结界开始瓦解,这诡异的阴邪气息才彻底消散。
暴露在数个部族族民眼前的,是尸山血海,仿佛由枯骨和血肉铸成的房屋。任凭部落的勇士如何骁勇,此刻也不由被逼的后退三步,一些妇孺更是当场昏了过去。
当然,站立在场中央的依旧是那位众望所归的英雄,以及唯一能配得上射日英雄的月仙子。
“羿!羿!”
“英雄,射日神!”
铺天盖地的呼喊将恐惧压倒,所有部族的人宣泄着。
族民们却没有注意到,一旁月仙子颤抖的柔弱娇躯。
本就白皙的面容此时却变得煞白,内心的冰冷如同腊月寒霜,无法呼吸。
甚至这位将男人玩于鼓掌间的月仙子,连看都不敢看眼前的英雄,刚刚被她称呼为夫君的男人。
一位新的羿。
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合。一个世间再无关心的人,一个一切都依靠名望金钱的人,这种人其实已然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