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大雨在半夜停歇,天刚亮起来的京中,官道上还湿漉漉的,去乾州乃是两人同行,太史宗芳便弃了马车,改为骑马。
“霍大人。”
太史宗芳对他见礼,就算打过招呼了。
霍淮回礼,两个人都是冷着个脸,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奔疾的马蹄声在官道一路响起,唯独在城门口稍作停留,然后城外的路面上尘土飞扬,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守城军的视线中。
去乾州,确实是出乎霍淮的意料,他想着京中要起风云了,而他身在其中,南安女帝再嘴硬厌弃他的靠近,也会多加思量他在这个局里的分量。
可万万没料到,南安女帝为了避开他,竟然宁肯出这么一个昏招。
霍淮气不打一处来,手里扬起的鞭子便更用力了些,马蹄奔扬的越发急促。
太史宗芳也不想去乾州,可既然上路了,只能安慰自己早点办完回京,才能彻底解脱。她见霍淮加快速度,并未多问,也跟着追赶了上去。
这次去乾州,没了之前遇袭的刺客,更无需躲藏身影,两个人快马加鞭,不过七八天的功夫便到了。
自从越西和乾州商会合并之后,梁升云便在两地中间的地界上选了一个新府邸,此次听闻京中来人,他倒是勤快,早早的就出发了,特意在乾州的官道上等着。
霍淮与太史宗芳远远的勒住马,刚跨步下来,梁升云身后的下人已经快步上前从两人手里接过了缰绳。
梁升云朝着两人迎面走来:“太史大人,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霍淮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正眼看过去。梁升云的脚步声像是悬崖上滚落的石头,将他一下下的捶入到悬崖底部的湖水里。
时雅娴的惨死,时景成在牢狱中的告别,像是长在水底里的藤蔓,将霍淮往深处拉去。湖面的光晕一点点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存在。
太史宗芳对梁升云的笑脸并不热络,神色十分淡然的回应道:“梁大人。”
梁升云知道她的性子,并未跟她计较,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霍淮。
“这位是?”
太史宗芳解释道:“监察御史霍淮大人。”
梁升云笑着打招呼道:“霍大人。”
霍淮心里的震惊依然没有平复下来,情绪比前些日子京中的雷暴更为汹涌,他只是无声的拱手回礼,也不管究竟是不是有所怠慢了。
太史宗芳知道他冷漠的性子,并未觉得有所异样。
而梁升云见她神色如常,心里想着此次乾州平定的主力是太史宗芳,这位,想必就是来送行的,实在算不上什么人物。便只是多看了霍淮一眼,就不再关注他。
两人沉默的跟着梁升云回到新府邸,先各自去后院梳洗了一番,又吩咐人安排了午膳,等下午稍作休息后,这才将两人请到梁升云的书房说话。
“越西船商虽也有抱怨的时候,但真切感受到了商会的利益时,大多数都闭了嘴,可这乾州不一样。”
梁升云言道:“虽然封之明已经没了,但他的影响还在。那些司官,现在指望京中换一个主事,好继续他们敛财的生意。”
越西船商闭嘴,当真是因为受了商会的照拂吗?
叶怀荣在越西,也算是一家独大十几年,却被梁升云一朝之间给算计了,谁心里不得掂量几分。
太史宗芳看着梁升云,心中暗自发笑,以他的手腕,就算是越西船商再不听话,也会担心自己的处境而妥协吧。
“乾州的司官,我虽然打过交道,但毕竟。”梁升云突然顿住,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看着太史宗芳问道:“不知君上的意思是?”
太史宗芳言道:“此次我来是以协理的身份,至于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梁大人如何处置。”
梁升云敷衍道:“我若是有这个本事,何必劳烦太史大人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两个人互相推辞,谁都不肯下主意。
封之明是何等罪大恶极,乾州跟他有关的人,只要有点实证,将折子往刑部一送,乾州的司官就跟地上的蚂蚁似的,谁都能踩上一脚。
太史宗芳虽没有梁升云的城府,但她对这件事心里多少有些想法。
梁升云是真的拿那些司官没办法吗?
能被洪敬甫这种老狐狸都夸赞上几句的人,肯定不是面对这个局面会束手无策的人。
梁升云费这么大的功夫,无非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由头,借机处置了乾州的司官,顺便杀鸡儆猴。
梁升云一边向乾州的司官示弱,表现出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边放纵他们往京中上奏,将所有的不满都捅到京城去,在南安女帝面前自寻死路。
以南安女帝当日处置封之明的态度来看,她在这个局面里,不会单纯觉得是梁升云无能,反而会变成乾州的司官野心不足蛇吞象。
为了商会安定的事情,已经放过他们一回,却不知道好好珍惜。
而梁升云,借着君上的旨意对乾州的司官下手,便能遮掩住旁人说自己心狠手辣的流言,甚至避免了让南安女帝揣测。
一个朝臣,若是在政务上太过算计,太过精明,迟早是走不长久的。
换句话说,官运亨通的路要想走得稳当,除了对同僚示弱,还得学会在上位者面前装傻。
这一点,太史宗芳想明白了,霍淮也听明白了,他对这些朝事争斗没什么兴趣,反倒是看着梁升云渐渐出起神来。
算起来,十载光阴都过去了,当年的日子,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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