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爻在上飞机之前给邦妮打了一通电话,然后调出自己的隐藏邮箱,向外发了一封邮件。
电话里邦妮颤抖的声音有些平静了下来,甚至好像在咀嚼着什么,还津津有味的。
晃晃头挂了电话,盛爻想,林语一定在邦妮身边。只有这个男人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还能分出一部分拯救被pm2.5欺压良久的花花草草。
比如邦妮,那个被人称为神父的男人缝合了她内心的伤口,至少表面上看上去体面而完整,却留下许多化脓的裂缝假以时日,林语,则一次次治好她物理属性的伤口,然后强拽着她走过生活里的一道又一道坎坷。
神父安倱是邦妮的灯塔,庸医林语则是她的渡船。
盛爻呢?啊,盛爻是个工资有点小高的不靠谱保姆。
在保姆跑路灯塔太远的日子里,庸医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又闯入了邦妮的世界。
是又一次,因为早在邦妮一身燎泡的被外祖拎到北城天街的时候,半大的林语就看到了一点点的邦妮。
他是不世出的医道天才,早早便被师傅接去悉心调教,日子久了,身上浸透了些许黄芪一般的滋味,清苦而温补。
邦妮是他帮忙照料的第一个病人,毕竟看上去只有些烧伤而已。
他开了些不那么刺激的外敷药,又弄了点调理身体的内服,本以为这病该好的很快的,然而邦妮却日日发着高烧,脑子都不甚清楚,有几次不多的清明,大大的眼睛却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师傅说,太深重的悲伤会掏空一个人的的灵魂,等那悲伤沉淀下去,人也就剩一个壳子了,这时候,是挣脱枷锁重活一回,还是就此沉沦一蹶不振,全看个人的悟性。
林语不懂,所以他也不懂为什么她的方子没有错,邦妮却一直不见好。
有些医者极度笃信自己的技术,却忘了心病常常无药可医,何况彼时林语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这世间有千重繁华,万重情痴,此前于他不过三钱黄芪二两豆蔻,此后,却要多了这么一个十二斤八两六钱的邦妮。
邦妮在这边反反复复地折腾着,那边师傅也开始反反复复地折腾着。
北城天街二十八号,医阎王难改之疾。
林语他师父一生只研医道,知道他的人都道他再世华佗,不知道他的人死到临头都会费尽一番周折找到他。
这一次却是碰上钉子了。
老人家一辈子研究的都是活人的病,就算毒药或者下蛊也都是人力所及,若真有个什么降头一类的,人家直接找卦师就好,这一次,却是个死人找了他麻烦。
不知道会蹦会跳的湿粽子和鬼婴算不算死人。
那天在何家的废墟外匆匆一面,邦妮她外祖忙着自家小可怜,没顾上理会门内的不肖子孙,别后,却不知再见是这样一种场景。
他本想不管那个不靠谱的货,但一看见比邦妮大不了几岁的盛爻,在硬的心也软了。
盛爻那时候不是装的可怜,她染了尸毒,浑身浮肿还带着青紫和臭气,印堂上的黑气普通人都能在正午清楚看见,又孑然一身,只能紧紧抓住不靠谱的带她下斗的老爹,浑身颤抖。
尸毒究竟是什么毒,没有哪个大夫认真研究过,毕竟这东西沾染上了,基本没有几个人还能活到见医生。
还是只能先处理外伤,然后再处理毒伤。
好在现在的北城天街巫医都有,多少给了老头子一点慰藉。
邦妮她外祖给了一张有很多配料的药方,老头子看完二话不说就走了,丢下神志不清的盛爻,和邦妮同病相怜着。
前一段时日还好,毕竟医馆只在小范围内如雷贯耳,患者并不多,盛爻和邦妮又是两个神志不清的,林语一向和柜台里的百年陈皮关系好,也不是个闹腾的。
但是等到药效上来了,医馆就不消停了。
盛爻不哭不闹,只是清醒的用一种能看穿你五脉八经的眼神,冷静的,防备着所有人。
老头子不要我了,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与此同时,邦妮就用一种隔绝世界的眼神,反映出整个世界的样子。
她没有想法,她的大脑停止工作很久了。
她们两个是整个世界的一块空白,格格不入,惶恐难安。
于是,空白的邦妮闯入了盛爻的盾围,盛爻努力求生的样子映进了邦妮的眼睛。
如果你身边有一个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人,大概放弃求生也很困难吧。
盛爻接受了各种“非人”的折磨,比如喝动物们活着时候的鲜血。
生气大概能压制死气,而血气又可以满足尸毒的需求,一举两得。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面不改色的喝下所有“药”,想想都瘆人。
看着那个戒备着,却毫不犹豫的女孩,林语经常很疑惑,她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
不过每每这时候,盛爻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尸玉,每天睡觉之前,都会检查一下带銙是不是还在身边,毕竟以老头子的性格,不要她可以,不要钱,不可能。
翻山越岭帮她找药的老头子表示自己很受伤。
但是盛爻时日不多了,她一天比一天好转,身体却一天比一天枯竭。
邦妮和林语至少在看待盛爻的时候心灵相通,活着还是死亡,于她已经不甚重要了,于盛爻却要那么努力的争取,林语也是一样,他明明自己还没活多少日子,却要那么努力地帮别人生活,谁给他的那么强大的生命力呢?
活着,还是死去,是一个如此费解的问题。
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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