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薄雾湿湿的,小马路上说不清是冰还是霜,脚上的塑料底棉鞋有些打滑,这双棉鞋是捡姐姐剩下的,底子已经磨平了,没什么摩擦力,陈卫东走得小心翼翼的,身上厚厚的棉袄、棉裤特别笨重,束缚了她的双腿。早已经忘了这身笨重的行头了,此时真的怀念前世的羽绒服和羊绒大衣......
胡同里闪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是王士成,“陈卫东,你来啦!”
陈卫东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嘴里闷哼了一声。
不过五秒,王士成也倒了,他是被人推倒的,“你小子想干嘛?”
陈卫东扒拉下遮住口鼻的围脖,“你干嘛!他等我一起上学的。”
吕良一手拉起一个,嘴里不屑地说:“瘦成个猴子,怎么保护老二?”
王士成嗫嚅着:“谁说保护一定要用武力?威虎山也是智取的。”
吕良胡撸一把他的脑壳,“小嘴儿挺好使!”帮他戴上棉帽子,“试用一个礼拜!”
王士成欢天喜地地跳了起来:“行,保证完成!”
吕良隔天就过来帮忙挑一次水,除了陪奶奶聊天外,很少说话,妈妈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起来,除陈玉松外,每个人的脸上多少都有了喜色,偶尔还会有笑声飞出来。
两天的期末考试结束了,不出意外,陈卫东又是以二百一十分的成绩名列全班第一,语文一百分,数学一百一十五分,全班只有她拿到了参考题的十五分,她自己都很纳闷,前世的数学一塌糊涂,应该是没好好学。为此她小小地得意了半天,这学期的三好生之一非她莫属!
班会上,班主任刘文美在黑板上写着候选人的名字,是全班成绩前五名的学生,要从中选出三名,报送到区里,班里一共有三十六名学生,那个时候是举手表决的,没有不计名投票一说。
陈卫东骄傲地看着排在第一名的名字,脸上掩饰不住地自豪,前世期末考试她发高烧,没有成绩,自然失去了评三好生的资格,这回,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同意陈卫东当选的请举手!”
随着刘老师的话音,陈卫东四下张望着,“不会吧?没人举手?为什么?”
“一票!”
刘老师在她的名字后面写了一,陈卫东的心开始流血,人也开始愤怒,是自己太天真还是人心太阴暗?前世今生没多少区别啊!
“同意王士成的请举手!”
“三十三票!”
“同意于艳杰的请举手!”
“二十八票!”
......
陈卫东的脸涨红了,眼眶发酸,哽咽着问:“老师,为什么?”
刘老师神色黯然,走到她面前低声说:“卫东,有些事情你不懂!”
王士成站了起来,大声说:“老师,我有意见!”
刘老师紧蹙眉头,“你是班长,说吧!”她其实已经猜到王士成会说什么,刚刚也是他的一票投给了陈卫东。
“我认为,”王士成颇有气势地环顾四周,“陈卫东是符合三好生的评选标准!”
陈卫东傻愣愣地看着他,这是在为我说话、替我打抱不平吗?可,会不会影响他自己啊?陈卫东于心不忍了,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低头收拾课桌里的东西,准备一走了之。
“陈卫东的成绩是最好的,而且很稳定;班里的黑板报也是她负责的,每次评比都是第一,运动会她也得过名次。”
王士成此刻表现得很成熟,一条一条摆事实,“三好生是德、智、体全面发展。”说到这里,他干脆走上了讲台,“同学们都知道她爸爸的事情,那不是她的错,大人的过失不应该连累孩子。我觉得陈卫东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如果她不当选,我也放弃!”
已经准备溜走的陈卫东听到这话再次惊呆了,她朝着王士成喊:“你不用这样,我、我根本不在乎!”声音开始沙哑,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学生开始交头接耳,有的学生还站了起来,小声起哄:“她爸是杀人犯,杀人犯的孩子不能当三好生!”
羞愤、恼怒、屈辱一起涌了上来,陈卫东再也坚持不住了,“我恨你们!”哭喊着出了教室,后面一片哄笑......
王士成挥着双手,“你们太过分啦!太过分啦!”
陈卫东一路呜咽地哭着、跑着,中间还摔倒了两次,左裤腿扯开了一道口子,灰头土脸地冲进院子,一头撞开屋门,扑在炕上大放悲声,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已是重生回来的,她已经完完全全地在做那个时候的自已,才发现人性不能直视,才发现自已如此卑微,“他们太不公平啦!不公平!”
奶奶吓得一咕噜起身,坐在她身边,“怎么啦?又挨欺负啦?”
陈卫东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用前额狠狠地撞着炕,发出了咚咚的响声,这下奶奶更乱了,拍着她的后背:“别光顾着哭,说话啊!”
爬起来,鼻涕混着眼泪和土,一张小脸已经花了,“他们欺负人,明明、明明我第一、还做了好多事,就因为、因为、因为......”
突然想到奶奶已经八十多了,还有一年多的光景,在她面前说这些有用吗?除了再多添一些烦恼和不安,她猛地打住话头,胡乱用围脖擦着脸,又跑到院子里掸着身上的土,吸了几口干冷的空气,心情总算平复下来。
“告诉奶奶,怎么回事儿?”
“没事!”陈卫东倔强地说,“不想说了,说了也没用!”
“没用也得说!”奶奶的声音很严厉,“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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