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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楼的老鸨急步从三楼下来,由祝雪智的小厮领着挨到非晚身边。

“媚姑娘要不要还给姑娘?”老鸨脸上肌肉紧张,低声下气地福了福,“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听起来倒像桩交易,而不是求饶。

“不还啊,好,”非晚冷笑,“你们试试。”

她丢了个眼色给红叶。

红叶拿出荷包,抬手一掷。

“叮!”

一文铜钱明晃晃地落在祝雪智的面前,还打了个漂亮的旋,慢悠悠地停住。

整座襄王楼全都傻了眼。

一文?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丰噗嗤一笑,没忍住,押着祝雪智的手紧了紧。

“起拍价,一文!”

他高声喊:“有没有更高的?”

人群静寂了片刻:“我出,两文!”

那声音郑重,像是做了多大决定似地,像割了块肉。

祝雪智被按在椅子上,颓丧地低着脸,屈辱地盯着脚下那文闪亮的铜钱。

“让他给爷笑一个,爷就出三文!”

整座楼的目光都盯着祝雪智的脸。

祝雪智所在的位置,正是方才西凉媚艳舞的舞台,眼下红纱轻卷,灯火通明。

这难道是上半夜河东?下半夜河西?

老鸨脸黑了:“你可知得罪的是什么人?”

非晚沉静地笑笑:“到这一步,自然就是仇人了!我最恨受人胁迫,你们最好看着,要挟我的下场。”

她回来就是为了报仇的。

“这是我们地盘!”老鸨压低声音,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没关系,我们人多。”

非晚一脸不以为然,娇嫩英气的脸上露出明亮的笑容。

她背起手来,踮了踮脚尖,很轻松的样子。

老鸨瞳孔缩成针尖,满是畏惧与不安。

可就在此时,李丰接到非晚的示意:“此人名叫祝雪智,在国子监就读,他刚刚、就在这襄王楼里,扬言要依葫芦画瓢!诸位可知他瓢想拍多少银子?”

楼里很多人好奇地抻出头来:“多少?”

“三两?”有人大声问。

李丰憋笑,摇头。

“三十两?”二楼有人问。

李丰还是摇头。

“三百两?”有人惊讶地叫起来。

李丰:“三十万两!”

“做梦呢三十万两?”人群炸了。

“这瓢笑也不笑,要我,三文都不愿意出!”

“凭他也配?”

“哎,葫芦是哪个?”有不知情的还到处问。

老鸨不敢置信地瞅着非晚,吓得嘴唇都发紫,开始哆嗦:“你这在给我们拉仇恨?”

若是让月西和跟这襄王楼斗起来,她才高兴呢。

她找仇人不见,眼下这个祝雪智为了除掉西凉媚自己跳出来,把襄王楼也暴露了,真是多谢他了!

只要再顺藤摸瓜,揪出那个害死父亲的幕后黑手,让一切真相水落石出。

她与西凉媚本就不睦,只要不伤及西凉家姑娘们的名声,不连累她和姐姐,随便西凉媚是死是活。

非晚淡淡一笑,拿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老鸨,给她眼神自己体会。

可这么一来,老鸨反倒怕了。

瑟缩着往楼上去回话。

非晚朝楼上望去,只见那雅间房门紧闭,外头又挂着厚厚的黑幕帘子,不透半丝光。

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非晚冷哼,扭过头来。

这时,楼下有个胖子走出来,一只手还抓着块烤羊腿,另一只油腻腻的肥手掏出三文铜钱。

“啷”,

铜钱落到祝雪智脚下。

“叫你笑,你不笑,也忒蠢了,”胖子憨憨地说,“谁要你这种半天憋不出个屁来的?我这儿有三文,你跟我回去吧。”

这大实话引来轰堂大笑。

张六娘混在人群里,本来想喊,可转了转眼珠子,立刻就发觉事情不对,登时乖觉地拿手帕掩了嘴。

一语不发,只管看戏。

“你放心,我动作会尽量轻点的。”胖子许诺。

“哈哈哈!”很多人笑得打跌。

“这胖子可是后街卖猪肉的?”有人禁不住问。

李丰见非晚点头,于是爽快地将祝雪智一推:“人是你的了,带走吧。”

那胖子眼睛骤然一亮,他可真是没想到,三文钱还能换个小倌,登时咽了记口水。

“咕嘟!”

声音清晰极了,像谗了几个月的野兽。

又引来一阵大笑。

“放开我!”祝雪智羞辱地挣扎。

但胖子伸出肥而有力的胳膊,一把拽过他的衣领,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朝肩上一甩:“我杀猪扛惯了,不沉!”

人群爆发出欢呼,簇拥着胖子轰然离去。

转眼之间,人潮在襄王楼前几乎散尽。

老鸨冲出来喊留步,哪里还抓得到祝雪智的影子?

“哼,这会子你们还人多么?”

她眼瞧着空荡荡的楼下,登时又硬气地发飙,疾步蹬蹬走下楼梯,指着非晚几个大吼:“来呀,把他们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只是刚一喊完,那些被踩得鼻青脸肿的龟公还没动作,便听见远处传来异常的动静。

“那是什么声音?”

有个龟公耳朵尖,脸色苍白地问。

那声音像一群公牛狂奔而来,地都在震动。

“又有人来了!”有个青楼女子颤抖着。

老鸨怒气冲冲,这些蠢货都被打怕了,她可不信邪:“主上的话都不听了么?”

几个龟公这才慢慢地围过去,却缩手缩脚。

老鸨恨得牙根发痒,她冲下楼去,就要自己去揪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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