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头故意大声骂他的话影七听到了。
兔子?
影卫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就将其抛到了脑后。
他施展轻功跑过准提宫,因为想起自己还有大字要写,便没再绕道两仪宫,直接穿皇极殿外殿而去。
回到雨霖殿,影七才想起皇上并未告诉他具体要他住在哪里。
正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李公公带着身后一群内侍宫女,笑着从内殿出来迎他:“卫七大人,陛下吩咐咱家要把殿里好好收拾咯,这不,正清理着呢。”
影七疑惑,陛下时常来这边,殿内自然时时都保持着干净,还要打扫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李公公脸上的笑扭成了一朵菊花,有些尖刻的嗓音刻意压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这雨霖殿可大着呢,陛下又不准闲杂人等轻易进殿里,那不住的地方,可不得落些灰尘?整个殿打扫起来,总要两日才能好。”
“尤其是正殿,陛下这些日子为着那朝政大事烦心,常常来雨霖殿,晚上宿下,也就只愿意宿在那偏殿的听雨小筑里,说是清净,哎。”谁不知道百周帝王那是在睹物思人呢?
李公公挥手,扯着嗓子叫身后的内侍宫女继续去干活,等人都散了,才说:“卫七大人,不瞒您说,”他声音压得更低,“您可是这第一个能让陛下自己走出小筑的人,说句大胆的,咱家瞧着,陛下对卫七大人的情谊深厚着呢,咱家在这雨霖殿也使不上力气,还希望卫七大人多多照顾,好替陛下分忧。”
影七点头,这个自然,陛下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就是。
李公公看着一脸清清冷冷的影七,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
罢了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走一步看一步罢。
一面说着,两人一面进了殿内。
影七看到进进出出正在收拾清理正殿的内侍宫女,问道:“为什么打扫正殿?”
李公公闻言亦是惊讶:“您不是要来雨霖殿住么?”
影七微懵:“我奉命随侍陛下。”
“这就对咯!”李公公笑得别有深意:“陛下跟咱家打了招呼,要派人好好清理正殿,擎等着住进来,要七卫大人随侍呢。”
离行瑾回来的时候,天色将晚,栩栩莹莹的雨霖殿披着霞光,宛如仙境。
纸窗剪影浮动,近看才知道临窗书案上,有人在乖乖趴着写字。
离行瑾看着看着就笑了,这人素来爱扮老成模样,生怕别人因他一副稚嫩容貌而轻视了去,以致不得威慑下属官兵。因此每每大战凯旋,进入浮静城前都要先带上罗刹面具以示战神之姿。
他对其颇为乐见其成,如此也省得城中众女见这人清朗俊俏,便疯了似的摇巾掷果,丝毫不见女子矜持。
只这老成模样到底被逼无奈装出来的,一到人后便露了马脚,更何况这人随了大将军,武当弄枪很有劲头,最是头疼这些个文赋字画。
他这般拘着人,若换了从前,只怕早耐不住找些借口溜了。
也就现在见惹了他动怒,心里发虚,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离行瑾不动声色绕过窗侧一片烂漫海棠,透过木窗去看,只见桌案上,影卫面对他俯身前倾,一只手及手肘皆压在宣纸左下角,另一只手握笔正慢悠悠地写,手势倒是端正,但如此姿势,手上自然用力不稳,写不出好字来。
静静看了一会儿,见那纸上大字鬼画符般越来越飘,影卫的唇抿得更紧,离行瑾隔窗望向影卫被一树海棠衬出几分闷闷不乐的脸庞,不由轻笑出了声。
影七猛地抬头。
他出神出得太专注,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
待察觉出是熟悉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绷紧了身子,睫毛轻轻颤动:“陛下,属下练字。”
他其实想问离行瑾为什么站在那里,又站了多久,但余光看向对方,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便把话吞了下去。
“嗯,”离行瑾声音里带着笑意,在影七略显惊讶的轻呼声中,翩然自窗外跳了进来,严肃道,“写得怎么样了,不是说要朕亲自监督才算数吗?”
影七……看了离行瑾一眼,没说话。
其实他觉得陛下好像有点闲。
“唔,这不行,写得太难看了,”离行瑾把宣纸拿起来,凑近影卫,和人头并头看那宣纸上的字,摇摇头,最后道:“影七一定是没认真写,这样吧,待到用完晚膳,今晚朕陪你一起练。”
影七顿了顿,又是垂眸不语。
离行瑾似笑非笑看他,正要说些什么,不经意瞥见紫色锦衣下摆翻出的白色内衬上露出鲜红的一片,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屈了下腿,将其重新叠回了裳内。
想了想,还是拉过影卫的手:“先用膳吧。”
动作间,锦衣轻动,划过影七身侧,影七轻轻一顿,警觉地看了皇上一眼,再去嗅时,那淡淡的一点味道又无从察觉了,影七顿时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一愣神间,手就被牢牢握住了,还是十指交叉的握法。
影七手指动了动,觉得手被这样箍着,有些太紧,不好挣开。
离行瑾淡淡道:“外面李公公和宫婢们都没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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