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东西的地界在街尾，是野猫野狗的聚集地，也是这一条街公认的垃圾场，只要每月交上十文钱，官府会派人来定期清理。

周睿走了一段路，心下犯懒，他眼珠转了转，接着又退了回来，直接走到小乞丐的旁边，连碗带鱼扔进了他的怀里，“送你了。”

喂猫还不如喂人呢，还省得小爷跑一趟。

苏瑾夜舔了舔嘴唇，道了声谢。

他的嘴唇干裂，苍白的像是一个久治不愈的病人。

苏瑾夜的动作缓慢，他将鱼头撕下留给庙里的白猫，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那姿势，比贵门的少爷都优雅几分，甚是好看。

周睿暗骂一声，自己肯定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觉得一个乞丐优雅，邪了门了。

晚上打烊之后，为了庆祝自己退亲，明歌特意烫了一壶酒，多做了几个菜。

酒足饭饱后，她习惯地叫了一声：“周睿，去扔剩饭。”

周睿正在忙着擦摆桌椅，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自己去，没看见我在忙着。”

脾气还挺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板。

明歌也小酌了几杯，觉得这酒有点上头，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也好。

她决定不再奴役伙计，自己认命地端了碗，去街尾扔。

临出门，想了想，把剩菜也倒了进去，怎么说，也是二十一世纪女性，隔夜菜不好的知识，还是懂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手中还捏了一双筷子。

明歌今晚，好像重复了周睿先前的脑回路，走了一程，才想起门前有个乞丐，于是又折回来，连菜带饭倒进了苏瑾夜这只猫的碗里，“饭菜做多了，扔了可惜。”

多走的几步路，算是照顾苏瑾夜的尊严。

被当成猫养的苏瑾夜，依旧轻声道了谢，他好像被愉悦到了，眼里都溢出了笑意，就像是一只迷失方向的小动物，看见了好久不见的家门。

明歌把捏在手心的筷子，递给他：“别用手拿，有筷子。”

苏瑾夜两手来接，夜色阑珊，刚刚沾了油腻的手，触及了明歌的指尖。

有点热，好像还是在高烧。

苏瑾夜一个哆嗦，手指缩了回去。

明歌眼尖，猛然发现，小乞丐耳后多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她自从出了校园，就再没有见过这么纯情的男生了。

好想撩，怎么办？

明歌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她轻轻叫了一声，“小乞丐。”

小乞丐有一点点不高兴，苏瑾夜发誓，就一点点。

他低了头，再抬头时，脸也跟红扑扑的，“我不叫小乞丐，我有名字，我叫苏瑾夜。”

明歌心里有个声音尖叫，怎么可以，这少年的声音比唱歌还好听，那小脸，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妖精。

她忽然想摸摸是什么感觉。

“那个，苏瑾夜，”明歌的舌头有些发硬，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今天她的胆子格外的大，她状似认真的样子，“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脸吗？”

果然是酒壮怂人胆，明歌却把责任，推给了色令智昏这个词语。

苏瑾夜思考了一下，在肚子和面子的问题上衡量良久，就在明歌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苏瑾夜却赌气地扬起了，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摸了，是不是就可以吃饱肚子？”

他早就在那场污辱中，被折了一身的气节和风骨。

世人都知道，苏瑾夜怕疼，现如今的他却能忍下这万千疼痛，他只想吃饱，只想尽快养好伤，只想留住这具还能喘气的身体。

“饭没有了，鸡腿可以给你加个。”明歌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就从屋里拎了一个鸡腿出来，笑的像是一个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

苏瑾夜再次咽了一口唾液，他把脸凑了过去，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盛满了无数颗小星星。

明歌莫名地心虚，她向四周看了一眼，没有人经过，于是快速地触了触小乞丐的脸，满脸的胶原蛋白，真柔软。

明歌满足地收回了手，她忽然想把苏瑾夜藏起来，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苏瑾夜的美好，怕有人拐走了她的小白兔。

这个想法只不过一闪而逝，明歌就放弃了，酒肆里住了一个周睿，怕是一山不容二虎。家里小院倒是闲着，可孤男寡女的，在一个屋檐下，多有不便。

美色当前，明歌有些醉意上涌，于是站起身，走到了酒肆门前，指着上面的牌匾说，“我摸了你，就要对你负责，看见没，明家酒肆，我的酒馆，以后饿了随便吃。”

这就是要有长期饭票的节奏？

将要被包的苏瑾夜张大了嘴，好像能塞下一个馒头。

“……”

周睿站在门前的阴影里，眼里却像是再喷火，他咬牙切齿地拉直了声音，：“明歌……”

明歌嘿笑，“你要是乐意，我也可以一直管你饭啊！”

周睿一把将明歌扯进店里，“你先进来，”随后一脚踢上了店门。

苏瑾夜眼里的亮光，慢慢熄了下去。

好久没有见过太阳了，居然会觉得，今天这小姑娘都特别温暖。

他单腿站起来试了试，还是走不了路，于是慢慢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