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深吸了口气,默默把顾湘塞过来的荷包塞到了袖子里,沉默半晌,红着脸讷讷道:“我酒量不太好,三娘……你莫要嫌弃。”
后头登时又是一片哄笑。
顾湘开开心心,快快活活地从门里出来。
浮云楼灯光璀璨。
照得雅间亮堂堂的,里面一桌一椅一榻一书架而已,唯有书架子瞧着高些,书多一些,可这书架子又不能藏人,藏东西,书多些便多些,不会碍人眼。
张兴嗤笑了声,对着那两个不着痕迹地瞅着人家房间的傻子翻了个白眼。
看个屁!
难道还有人在自家酒楼里挖个密室暗道,挖来作甚?当酒窖使唤不成?还是这位漂亮的小丫头是什么要紧人物?比如说前朝公主,哪路反贼家的小娘子?还是说她是哪个江湖邪道门派的高手,暗藏在山里图谋不轨!
“嘿嘿。”
张兴又是一笑,抬头见李生同那美人喝酒,坐姿拘谨,低着头,垂着眉眼,很乖巧很乖巧的模样。
“男人啊,啧啧!”
张兴摇头叹息,趁着顾湘起身,亲自去拿菜的工夫,凑过来轻轻撞了李生一下,“我说我的李大侠,李公子,你怎这么窝囊,张不开嘴,又不敢动手,那美女还能主动投怀送抱不成?女子矜持,你也矜持,这事什么时候还能成!而且现在你便怕成这样,将来就是成了事,你也是耙耳朵,男子汉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得出手,听我的,等会儿小娘子来了,同她多喝上几杯,这酒壮怂人胆,喝了酒,你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做。”
李生看了看张兴,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得好!”
确定了。
这厮肯定不得好死。
字面意义上的不得好死,他们家那个小心眼的,不把这家伙弄到皇城司的地牢里去待个十天半个月,他就不姓赵。
当然了,李生起身迎着顾湘,替她整了下椅子,又替她摆了下衣摆,再接过那一盆金灿灿的黄焖鸡,美滋滋地往米饭里舀了一大勺子,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李生猜,那位肯定吃不着,他没那个时间,唔,他大体算了算时辰,估计刚才顾家小娘子连个药都来不及给他上,最多让他心里小鹿乱撞一会儿,一点正经的甜头他都尝不到。
“哼哼。”
李生咬牙,“哼哼。”
顾湘:“……不好吃?”
“不会,特别香。”李生香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那边张兴也是看得兴致勃勃,眼见李生满腔心思都在佳人身上,回过头和那两个吃得满嘴流油,肚子饱了,嘴巴还没饱的兄弟道:“李生也是个做大事的,瞧瞧,宰了那么个人物,当晚就来见他的美人,现在装模作样,呵!”
两个黑衣人手一抖,哆哆嗦嗦个不停。
张兴皱眉,一脚踩过去,使劲碾了下他隔壁这家伙的脚面:“别他奶奶的抖了,杀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哆嗦……我老爹,还有那几位,本来也没想杀他,谁他妈的闲着没事干,会冒着这么大的干系想弄死他,还不是没法子?事情发展到如今,他不依不饶的,脑子又那么精明,手段又那么厉害,明的,暗的证据还不知被他搂到手里多少,他不死,咱就都得死,这是拼命的事,怕个屁。”
他就不怕。
早些年他也怕过,后来知道得越来越多,看着他爹,还有他那些叔叔伯伯们做得那些事,他既没有狠心去背了家门,那就只能做好拼命的准备了。
杀了赵瑛,他们张家能活。
放跑了赵瑛,他们张家不过是余寿州小小知府而已,能扛得住什么?第一个死的,便是他爹,然后就是张家满门。
张兴喜欢他那喜爱调香,喜爱养花,最爱狸奴,第二爱他爹,第三爱他大哥,第四爱孙子,第五才爱他的娘。
他也喜欢自家那个小霸王侄子,虽然小侄子整天欺负他,不是自己做了坏事嫁祸给他,就是在他娘面前告他黑状。
还有家里养的几个漂亮丫鬟。
他的那两个漂亮小妾,枕边人。
就是他那个整日争风吃醋的婆娘,他也喜欢得紧。
为了这些人,身为一个男人,有时候担点惊,受点怕,冒点风险,那也不算什么。
“哎!”
其实刚才他应该留下,亲自下山去看看。
这种杀头的买卖,他应该亲眼确认。
可那会儿,他面上镇定自若,表现得云淡风轻,还能同李生,同弟兄们谈笑风生,但其实……怕得要命。
他现在头还在晕,眼睛还在花,刚才肚子里犯恶心,拼命忍着才没吐,这会儿却是好些。
这浮云楼的酒好香。
浮云楼的菜也好吃。
张兴想,明天恐怕风暴就要来了,希望他快点过去,早点过去。
他爹说,有时候不能想那么多,按照直觉,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便是。就说他们杀了赵瑛,朝廷肯定派人来查,而且非查到底不可,但那又怎么样,人已经死了,毁尸灭迹,朝廷千里迢迢派人来查,就能查到他这个小小的知府之子身上去?
何况还有李生在。
张兴的目光落在李生略显拘谨的背脊上。
天下人皆知李生是赵瑛的心腹,谁也不会想到,是李生杀的赵瑛,那赵瑛如何死,便由李公子决定。
所以此人,很重要。
他旁边坐着的那个,便是他的软肋,上头交代,要把人捏在手心里才好。
张兴笑了笑,手执酒盏去给李生敬酒,顾湘很随意地瞥他一眼,也没行礼,便径直走人。
“看来,这小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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