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今朝印象中的元华,是温润如玉的,是君子端方的,好似天塌下来他都依然从容不迫。
元华是神,是绝对理性极致抑郁的神,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温柔慈悲。
可是眼前的元华,处于暴怒之中,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就能掐死裴安。
裴安面不改色,甚至还能笑得出来,“元华,你在自欺欺人。”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瞬间扎到了元华的心上。
“你将钟山大殿的地底挖空,建造了寒冰地宫,不过是为了保她尸身不腐。元华,你原本是决定放下她,再度忍受万万年光阴的寂寥的,不是吗?可是沈今朝出现了,她和她一样,是只小白猫,还是只九命猫。”
“于是,你觉得万万年光阴的寂寥该到头了。你故意让沈今朝知晓,骗她去夺取宝物,因为她有九条命。她在幽冥丢掉的,已经是第八条命,恰好,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元华,你的计划很成功,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让她死而复生,再度回到你的身边,不必再忍受苦寒寂寥。”
“可是你心软了。”裴安轻声的道,“元华,你心软了,你扼杀了她再度来到人世的机会。”
他的句句都好似在说,看,你多么无情,连复活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不愿意。
元华眯起了眼睛,语调毫无起伏,“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认清楚自己心里的人是谁,是琦玉,还是沈今朝。”
“我心里的人,何须你来操心?琦玉的位置,谁都无可替代。”
阿迎担忧的转过头去看沈今朝,她面色惨白,分外神伤。
“朝朝,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今朝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早就猜到元华心里的是别人,她只是没有想到,一向被人说心怀苍生的钟山之神,竟然也会为了爱这么自私,这么……寡情。
沈今朝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这才该是他啊。
黄锺尽毁,瓦缶齐鸣,也要为自己的爱搏出一条生路来。
“既然如此,你去找琦玉吧。”裴安说,“琦玉走的时候,她说她好冷,可是你却不愿意抱抱她,头也不回的走了。你看到了吗,还想的起来吗,当时她多么痛苦啊,眼神里都是对你的恨意啊,元华……”
“闭嘴!”元华怒喝一声,竟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沈今朝和阿迎面前的景象忽然一变,是在钟山大殿外。
一名清丽女子躺在雪地上,身上的白色裘袄同雪融为一体,辩不出真假,可是她满头乌黑的头发却是这白色世界唯一的点缀。
“元华,你看看我啊……”
“元华,我好冷……”
琦玉的视线中,元华正头也不回的向大公主走去,大公主被打伤,分外虚弱,元华将她抱起,足尖轻点,竟然是直接到了钟山山脚下。
琦玉望着满天的飞雪,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元华,我不要再遇到你了,你是没有心的神。”
哪怕是沈今朝和阿迎,通过这记忆,也明显并且强烈的感受到了来自琦玉的恨意和难过。
……
从元华的记忆中出来之后,阿迎发现沈今朝愈发的沉默,他想安慰却无从安慰起。
随后,沈今朝和阿迎联手,赐予了裴安一个美梦。
裴安终于不再抗拒曼珠沙华。
裴安好起来的那天,正好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裴家为了庆祝裴安的康复,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饭。
沈今朝吃了几口就笑着告辞,捧着酒坛坐在门口,一声不吭的灌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碎片集齐,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保持对他的爱始终如一,每个世界都要神伤一次,她怕自己终有一天会无以为继。
心是会痛的,很痛的时候,沈今朝有些喘不上气,脑袋发晕。
“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好过一些。”阿迎走到她的身旁,“朝朝,你别怕,也别担心,我定然会护你无虞。”
沈今朝打了个酒嗝,歪头看着阿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就好了吗?阿迎笑了一声,“兴许是觉得你和我一样可怜,所以总想出手帮帮你。到底你和我有夫妻之名,护你无虞也是在义务之中。”
再次转过头去的时候,沈今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然后轻轻的道,“我哭不出来。”
算上原主的那些时间,她这只小白猫也算是陪伴了元华上千年的光阴,可是在他心里,她也依旧不过是复活琦玉的工具。
阿迎同她相识不过数载,却晓得心疼她,哪怕是可怜同情,也没有元华那般没有心。
沈今朝伸手接了一片雪,眼睫颤了颤,“阿迎,我想听你说一些大道理,能够慷慨赴死的大道理。”
阿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沈今朝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沉默了半晌,“若是你觉得值当,就去做吧。这世上有的人活着是为了活着,有的人活着为了心中所念,如若没有活着的希望了,意义又何在。”
“阿迎。”沈今朝叹息了一声,“你可真不会安慰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
“这不是你让我说的?”
“也是。”沈今朝起身,将酒坛塞进他怀里,头也不回的去了裴家。
裴家的晚饭已经吃完了,裴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沈今朝毫无阻碍的走进去。
裴安眸子亮了亮,“朝姐姐。”
“喏,为了庆祝你大病痊愈,姐姐送你个东西好不好?”沈今朝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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