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漾在妇人咽气前,将她的儿子带来见了她最后一眼。
“这便是你的儿子。”
原本是母子重逢,未料两人面上都未有欢喜,妇人一见那嚣张跋扈的知府公子,登时气得咳嗽不止,呛出了一口鲜血。
她曾因为拿着儿子的画卷在街上到处找人询问,无意间得罪了这位知府公子,只因她这画像中的人与知府公子鼻边皆有一颗小痣,那公子便对她厌恶不止,差人将她毒打了一顿。
“我娘是知府夫人,怎么可能是你这种穷酸的粗鄙妇人!”知府公子冷眼瞧着她被打得抱头哀嚎,将她的画全撕了,眼神凶狠,“再让本公子看见你在这街头找儿子,本公子就拔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
她的身子之所以破败成这样,也是被这恶毒的知府公子打出来的。
他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儿子?她的小川不会这么对她,她的小川哪怕是从隔壁邻居家里得到了一块糕点,也会忍着不吃,带回家让她先咬一小口。
她的小川怜她干活辛苦,小小的身子还没灶台高,便学着煮粥做饭,为她减轻负担,她的小川是她见过最好最孝顺的孩子……
妇人死了,死前并不承认她看见的这位目中无人的知府公子是她儿子。
祈愿没有完成,神灵自然也没有得到供奉。
而这位知府公子,在妇人死后连张草席都未给,骂骂咧咧的回了自己家中,在知府夫人殷切询问的目光中,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知府夫人自然知道谁才是他的亲娘,闻言目光闪烁。
又问他是否相信神灵之言?
知府公子道:“我自然不信,娘你就在我眼前,我以后必然会好好孝顺你,那等刁民为了求一个子嗣替她们安顿后事,什么谎话编不出?”
“那就好”,知府夫人松了口气,“神灵的话也未必全能当真,娘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听信谗言,娘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母子俩互送衷肠,茅草屋内,妇人的身体渐渐凉透,无人问津。
无漾看见女子掩埋了妇人,第一次使用了“真言术”,她询问那知府公子是否当真不知亲娘是谁?
那睡梦中的公子在法术的驱使下苏醒,吐出真言:“我娘,是今日死了的那个妇人。”
他知道,什么都知道。
被拍花子带走时,他已经记事,十余年的时间,他容貌变化巨大,他娘第一时间未能认出他,但他却在亲娘出现在眼前时,第一眼认出了亲娘。
只是他已经在富贵温柔乡里浸染了十余年,一块腐烂的朽木变成了紫金檀木,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金玉在外,锦衣华服,你让他如何还能抛下这富贵前程,再做回曾经那个连一块廉价的糕点都舍不得吃的腐木?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
逐渐的,有人开始暗地里指责这个守护神灵其实并不是很灵,那些人是怕了她,怕她有一天执行祈愿时查到他们头上,搅惹是非。
世上干干净净的人太少,心思龌龊肮脏的又太多。
很多人错了,但是他们更希望一直错下去,最好将秘密带到棺材板里。
守护神灵的庙宇依旧很多,但女子自那个妇人死不瞑目之后,便不再事无巨细的去履行祈愿了,她将那些祈愿交给了阿幕,让他现将祈愿之人的事情打探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完成祈愿。
她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在后宫行走。
南庆帝时常能看见她,他总是会制造各种偶遇的机会,帝王之心深似海,但帝王想要俘虏一个初出茅庐未涉情事的少女心扉,是很容易的。
南庆帝并不是个荒淫的皇帝,登基八载,后宫也只有两位贵妃,一名婕妤。
他知道无漾喜爱美食,便总是带着她私服出宫寻觅佳肴小吃,他手下的暗夜十三部,全被他派出去到各地搜寻美食,只为博得神女欢心。
无漾是个很好哄的人,你给她云霞织成的华衣她未必稀罕,你带她登高望远去看浪漫璀璨的星斗她未必觉得惊艳,你给她绝世罕有的旷世神兵她未必多看一眼,但是你带她吃遍各种美食,她一定心花怒放。
心机深沉的帝王碰上嘴硬心软的神女,那当真是鸡蛋碰石头,早晚化成水。
无漾看见红罗暖帐,瑞兽香炉,一室暧昧烛光。
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踏进了帝王寝殿,浅笑嫣然,那微红的眼尾,粉嫩的嘴唇,无一不诱惑。
南庆帝被勾得失了魂,喃喃:“神女。”
女子轻轻一笑:“我叫无漾。”她在他面前,从未将他当做人界帝王,总是不会使用敬称。
南庆帝喉结滚了滚,抄着她的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向金丝绣线的龙床,目光炯炯的凝在她身上,低哑道,“无漾,山河无恙,好名字,朕甚喜。”
他欲要除落她第一件衣裳。
一柄寒光凛凛的墨剑凌厉的嗖的自外飞来,铮的钉在了墙面之上。
年轻的帝王玉冠被一剑击碎,满腔柔情蜜意欲火情欲都被这冷光熠熠的寒剑刺穿,霎时俊容阴沉,犀利的目光怒视向没有规矩冲进来的黑衣青年。
负责保护皇上的暗夜十三部迅速窜入屋内,持剑虎目眈眈的盯着闯入皇帝寝宫的胆大妄为之徒。
剑拔弩张之际,幔帐中的女子似乎幽幽叹了口气,“阿幕,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说祈愿未做完之前,不要回来吗?”
繁衍守护神一脉,是她必须要做、不得不做的事情。
但她莫名的,不想让这个没有心的神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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