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领着郁欢踏进百花楼的雅座。
扑面而来的醇厚酒香惹郁欢眉头一皱,她抬眼望去,脸色逐渐阴沉,目光停在顾绎心旁边的青年身上。
沈云旗,翰林院的书数先生,温文儒雅德才兼备,仅秀才之身便能入堂教学的先生,同时还有另一个少有人知的身份——她的幕僚,最信赖的军师,玄甲军的第二将领。
那年她功冠全军得封冠军侯,恃才倨傲不可一世,沈云旗负荆请罪,无视众人耻笑在练兵场跪了整整两日。
她道此人心性坚毅是可造之才,便多有赏识收入麾下。
之后一年,沈云旗也不负她所望,妙算神谋助她三场胜仗,逐步得了她的信任,在她的提携下平步青云。
然而定下大势那年,沈云旗却凭空消失了,连带着她的半块兵符也消失了。她派人四处走访,是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
原来如此,那时有顾绎心的庇护,她如何能查到沈云旗的踪迹。
难怪顾绎心明知玄甲军驻扎京郊仍敢对她下手,难怪所向披靡的玄甲军会轻易折损覆灭,有沈云旗坐立军中又有半块兵符,她的将士们如何能知晓她的情况攻进皇宫又如何能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躲过里应外合。
是她引狼入室,是她错把奸佞作心腹,用愚蠢来形容她都是对文字的侮辱。
初夏轻轻推了推郁欢,紧张道:“小姐,你发什么愣呢。”
郁欢刚刚徒然散发出来的那股凌厉的杀气,使她不寒而栗。
那杀气是从无数人命鲜血中磨砺而来的,唯有久经沙场出生入死的掌权者才会有,郁欢不过一个十五岁的世家小姐,怎么会有这般纯粹的杀气。
郁欢抬头,习惯性地捏了捏小指,淡淡问道:“嗯,宣公子呢?”
前世她处罚绞杀叛徒之前总会捏捏小指头,这习惯延续到今生。
沈云旗的命,她要了。
初夏:“公子说他去换身衣裳,待会便来。”
她绝对没有看错,郁欢此人定不简单,但她还是想不明白,她查过郁欢生平,此人底子干净没有任何秘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欢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知道了。”
她知道宣佩玖不喜人触碰,可他也不必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她敛了神色,朝着顾绎心那边走去,礼节性地问好,“九皇子,沈先生。”
沈云旗起身拱手作回礼,在外边不比在学堂,郁欢是世家嫡女,他理应行礼,“郁小姐。”
郁欢意味不明的看着他,迟迟没有动作。
沈云旗缓缓抬头,迎上她的目光,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眼神中带有一种审判,像是上位者在审判下属一般,又好似是种挑剔的俯视,仿佛他是匍匐在她脚边求她怜悯,实在是奇怪。
当他还想继续探究那眼神到底是何种情绪时,郁欢收回目光,拂了拂衣袖,玩笑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沈先生竟和九皇子私交甚好。”
同为学堂的学生,可没见沈云旗和其他哪位皇子或公子走得近些,又或许是她不知。
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这沈云旗到底是背叛了她,她决不会放过他。
顾绎心一口饮尽杯中酒,解释道:“也是碰巧遇上便一同来了。我那位伴读呢,他怎么还未到。”
他从不称宣佩玖为公子,只称为伴读,仿佛这样便可以将宣佩玖死死踩在脚下,毕竟宣佩玖那张脸可比他更吸引人,让他多少有些不悦。
真不知道男人长那么好看妖孽做什么,天家弃子身份卑微又何必再站到人前来。
郁欢轻声答:“天气炎热,宣公子有些中暍。”
她若说是去换衣裳了,那其中深意多少有些耐人寻味,倒不如随便扯个理由。
沈云旗暧昧地扫了眼两人,邪魅一笑,“先前说是郁小姐要来,我还不信,倒是我眼拙了,抱歉抱歉。”
郁欢冷哼一声,“先前沈先生那般羞辱我,如今说眼拙,难道是想道歉么,还是沈先生能说会道,好坏都给你做了个遍。”
她如何听不出来沈云旗话中意思,便是在说她上赶着巴结讨好顾绎心,她偏不顺着话说,谁不会耍嘴皮子功夫呢。
之前在堂当众怒骂她顽劣愚蠢的夫子,正是沈云旗,若非这个缘故,当年沈云旗也不会在练兵场下跪负荆请罪了。
她也是心善可欺,不仅选择原谅他,还能委以重任。
沈云旗一怔,笑说道:“没有羞辱又何来道歉一说,郁小姐惯来听不懂我讲话。”
郁欢抬手撩了撩耳发,歪头看向戏台,指着那插科打诨的丑角,惊讶道:“这先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瞧,那丑角和沈先生居然有些貌似,当真是好巧。”
任由沈云旗自说自话,她只当他是跳梁小丑。
虽说郁家势弱,但好歹也是名门世家,沈云旗区区秀才之身,没有巴结讨好她便算了,反倒对她明嘲暗讽,想来是抱上了顾绎心这颗树,才敢这般自视清高。
沈云旗脸色一沉,语气不善,“郁小姐这指鹿为马的本事确实厉害,若是心中对沈某不满,又何必藏着掖着。”
拿他与梨园子弟作比较,本就是对他的侮辱,还将他看作那丑角,岂不是在嘲他可笑。
郁欢耸肩,满脸无辜,“沈先生不仅气量小,还素爱这般胡思乱想么?”
又朝着顾绎心说道:“看来是我打扰了九皇子和沈先生的雅兴,郁欢不才,听不太懂这些个戏,还是先行告辞了。”
说是要走,她却没有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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