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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腐出虫,鱼枯生蠹。”宣佩玖睁开眼,瞧着她衣裙上的血迹,叹了声气,“救或不救是你的选择,并不能说明你的心性好坏,这世道远比你想像的要复杂很多,一个人的生死或重或轻,且还看她是什么人。”

他能预见郁家往后的情景,应该说稍微能动点脑子的人都能预见郁家他日的结局,她想要活命想要保住繁荣,那她就绝不能是个心善的君子。

从她把郁宽迎进家门的那刻起,她所要走的路就必然是孤独的,要独善其身要自保,只能权衡利弊唯利是图。

“学生受教了。”郁欢低眉顺眼,手指触及藏在衣袖里的巾帕,一阵唏嘘。

她比他多活一世,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手里握了无数人命,居然还没他活得通透,他隐忍克制,任何情感在他眼里形同虚设,而她居然还残有着可笑的同情心,论可怜,谁不可怜啊。

所有的痛苦和惨象,皆来源于自身的弱小。

其实她还有句话想问问他,若有朝一日他的利益和她的存亡之间起了冲突,他会作何选择,是选择弃她于不顾还是救她于水火。

马车稳稳停在别苑前,马夫把步梯放好,掀开车帘,“大小姐,春江水暖到了。”

别苑雅致,清香四溢,入眼是两侧的竹林,小道铺满青石,假山处流水潺潺,时有欢笑声传出,里边却是半点不热闹。

守门小厮很是尽职地迎接,“两位贵客里边请。”

他面露惊喜,悄咪咪地瞧着郁欢,那眼神说不出的怪异,淡然地带着路又忍不住叨叨,“小人瞅您面生,这是第一次来吧,敢问小姐贵姓哪?”

“郁。”

“原来是郁小姐啊。”小厮这声拉得老长,眸底掠过一丝笑意,他脚程慢了几分,兴致勃勃道:“您这样貌实乃京中极品,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必说亲的媒婆都要将郁家门槛踏破了吧。不知您家中可有婚配?心中可有心仪之人?”

郁欢心生疑虑,却又没感觉到半点恶意,只当他性子活跃,故也陪着打趣道:“都无,你这是想给我介绍?”

“小人不敢,您家大业大,寻常子弟又哪里配得上您。”小厮笑嘻嘻地接茬,丝毫没觉得自己多嘴,“婚姻是人生大事,万不能有一丁点马虎,这如意郎君,一来要旗鼓相当二来要心意相通,主要还看缘分,又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

宣佩玖蓦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吵闹。”

小厮恶寒,接收到一个眼刀,作势拍了拍自己的嘴,硬着头皮道:“瞧小人这张嘴,净会胡说八道,还请两位贵客见谅。”

说完便不再嬉笑,安静带路。

屋檐下有一个穿着红色锦衫的姑娘左顾右盼来回踱步,似是在焦急地等待什么人,她抬头,笑容张扬肆意,朝着这边奔来,“宣哥哥。”

郁欢微屈膝行礼,心底琢磨着这耐人寻味的称呼,“见过公主殿下。”

只见顾疏桐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宣佩玖身上,笑容微微收敛了些,然而怎么也敛不住眼中的欢喜,“已然过了饭点,我还以为今日还是等不到你。”

她压根没有掩饰心意的想法,就这么明确地表达出来,丝毫不顾及有没有旁人,听她的意思该是日日都在这里守株待兔。

宣佩玖皱了皱眉头,不喜这个称呼,偷偷往郁欢身边挪了几步,声音疏离冷漠,“不知殿下等我所为何事。”

他知晓她对他的心意,但他并不领情,反觉得麻烦,这势必会给他招来许多注意力,他只想要当个透明人,工欲行其事必先利其器,他羽翼尚未丰满,又置身他国,多余的注意力只会束缚他的行动,保不齐还会要了他的命。

他想他拒绝的态度足够明确了。

顾疏桐像是听不出他的疏离之意,道:“没什么事,只是许久没见你了,不知你近来可好,所以想来看看。”

她这才注意到郁欢,所有出现在宣佩玖身边的女人都会让她有种危机感,她笑容僵硬道:“郁小姐是同宣哥哥一起来的吗?”

郁欢花痴盛名京中何人不晓,都知其心仪顾绎心,近日却像是转了性,宣佩玖为她授课,那绝色的容颜,想必很难让一个花痴不心动。

“是。”郁欢坦然地任她打量,“看来老师和公主殿下之间有话要说,我还是先进去了,免得打扰了二位的雅兴。”

一句老师撇清和宣佩玖之间的关系,一句打扰打消顾疏桐对她的敌意,被爱情蒙了心智的女人不要招惹,麻烦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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