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歌和燕诚贞结亲那年,始终没有等到想见的那个人。
假死的很彻底,彻底到像真死了一样,寻不到她的任何踪迹。
大姐姐啊,连她的及笄礼都错过,连他的及冠礼也不曾参与,现在,连他们的婚礼都不来见证。
有的人活在史书中,活在历史长河里,活在人们的心里。
这一年郁欢十九岁,宣佩玖二十四岁。
这一年郁欢二十一岁,宣佩玖二十六岁。
这一年郁欢二十一岁,宣佩玖三十一岁。
扶桑城。
位于城西郊的摘星别院。
在四月里。
后院种得鸢尾花终于开了,不枉悉心照料,小丫头青溪忙不迭往书房去,“爹爹,鸢尾花开了,都开了。”
她和宣佩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眼睛像郁欢,性子活泼,小名卿卿,姓郁名青溪,取自一首名青溪的诗。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请留磐石上,垂钓将已矣。
“不在书房吗?”
向来爹爹都不准她进书房,只看得见墙上挂着一把剑,都落了灰,仅是看一眼都觉着阴冷阴冷的,小丫头爬过门槛,搬了个凳子想摘那把剑,却怎么都拿不动,最终只得放弃,把凳子推回去的时候,瞥见矮桌上的画像,还闻得到墨味,才画的,一袭白衣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孩站在海棠树下,“娘真好看。”
是啊,这满屋挂着的都是娘的画像。
“青溪,不是说过不准到这里来吗?”宣佩玖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几年间他的模样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少了青涩和稚嫩,多了份成熟和稳重。
小丫头瘪瘪嘴,爹这么凶巴巴的,也不知道娘怎么受得了的,“我以为你在呢,爹爹,鸢尾花开了,可好看了。”
宣佩玖望着她,怎么偏就随了他的长相,“知道了。”
“这就是青溪吗?”
男子打量着正在跨门槛的小丫头,皱眉的时候和郁欢很像。
小丫头不怕生,不过家里向来没来过什么人,有些好奇,“爹爹,这是谁啊?”
“以后他就是你的义父了。”宣佩玖难得放缓了脸色,弯着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汪铎,她也到年纪了,你带她走吧。”
五岁了,已经开蒙了。
汪铎叹了声气,“当真不留在身边教养吗?京都的风水并不养人,大人也许更希望她能过平凡的日子。”
宣佩玖攥紧了拳头,“你叫我如何把她留在身边。”
五年了。
五年啊。
小丫头听明白了,眼泪止不住的流,“爹爹不要我了?我只想留在爹爹身边,您不要赶我走。”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爹爹并不待见她,特别是每到春天的时候,连看都不想要看到她。
汪铎听着哭声不是滋味,却也无从安慰,他膝下也有一双儿女,但他是严父,不会慈父那一套。
这大概是宣佩玖第一次抱郁青溪,抱着她往外边走,这个孩子的姓氏便注定了她这一生不会平凡,宣是皇姓,郁...郁这个姓,是多少人心里的阴影和希望。
门口。
今日的别院格外热闹。
来了许多人,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宣佩玖没有露面,把郁青溪交给汪铎后便离开了,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在小丫头身上,“这便是大人的遗孤吗?”
佟彬泪眼婆娑的,“像,这双眼睛真像她啊。”
为了郁青溪的将来,早先便铺垫好了说辞,怀王爷和王妃曾育有一女,因风波不断故隐瞒此事将女儿送至药王谷,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王妃于吴江自刎。
蒙珅费蔺的眼眶红红的,讲不出话来。
酉一忽地半跪在地上,“师傅放心,徒儿会照顾好她的,定不叫她受到半分伤害。”他会护着她,把所有欺负她的人都杀掉。
汪铎轻声道:“青溪,这是你的祖母。”
郁老太太和佟彬比那帮年轻人都清楚,只是慈爱地看着这个小丫头,止不住的想起那个从小就没受到过宠爱的姑娘,“卿卿。”
“我不要你们,我要爹爹。”
郁青溪往后退着,撒腿就跑。
最后,她还是跟着他们离开了,是打记事起就很疼爱她的风华正茂强行架着她陪她一起离开的,爹爹都不曾来送她。
热闹过后又只剩下寂静。
宣佩玖提着一壶好酒,坐在墓碑前,从不饮酒的他自那日起整日饮酒买醉,“星星,鸢尾花开了,你一直都没看到过的花开,我看了,很好看。”
他的嗓音很轻,指腹摩挲着其上镌刻的妻字。
“星星。”
“我把卿卿送走了。”
“说起来,我还没叫过她卿卿呢。”
“你会不会怪我啊。”
“可是,你明明答应了我的。”
“会陪着我,陪着我很久很久。”
“怎么眨眼就不作数了呢。”
“这一生真短啊。”
酒壶空了,他转过头,姑娘正站在路口一脸的不悦,皱着眉头,“阿瑾,你怎么又喝酒,合计着你把我的酒瘾给偷走了是吧。”
她走向他,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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