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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江南是半月之后,晌午之时船停泊在流云镇码头,江南巡抚亲自派了衙中属官前来迎接。

蒋文渊任巡察御史,此次来江南名义上是巡察江南政务,他品级虽不高,但是天子近臣可直达天听,这些南边的地方官不敢不给面子,迎接的排场颇大,一大清早就有人在此等候。

下船之前蒋文渊便已换上了公袍,谢徽禛则一身青衣长衫,尽量往不起眼里打扮,但那身气度在那里,并不怎么能遮掩,萧砚宁见状有些担忧:“少爷,官场上的都是人精,只怕不会信少爷是蒋大人的师爷。”

“你又叫我少爷,”谢徽禛提醒他,“说了多少次了也不肯改口。”

不待萧砚宁再说,他摇头道:“确实不像,外头那些侍卫看着也不像普通护院,蒋文渊一个家世平平的文臣,出行这般大排场,傻子才看不出有问题,再说吧,不行就换个说法。”

谢徽禛这么说,萧砚宁便知他已有了主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谢徽禛道:“不用担心,一会儿我们跟在蒋文渊后头,那些人注意力大多还是放在蒋文渊身上,轻易别出声就是。”

萧砚宁:“我都听少爷的。”

谢徽禛无奈:“让你叫句哥就这么难么?”

萧砚宁低头不语,谢徽禛懒得再说了,提步先走出了船舱。

岸上的人正翘首以盼,船靠岸后蒋文渊昂首阔步下船,他在人前官威十足,对笑脸迎上来的人不假辞色,与先前可谓判若两人。

甚至那些巡抚衙门属官说十句,他才冷着脸敷衍一般回一句,直叫人听了牙酸。

这些都是先前在船上谢徽禛交代过的,蒋文渊演起来有模有样、信手拈来。

也有人注意到跟在他身后下船的谢徽禛和萧砚宁,他二人气度容貌都太过出众,由不得人不注意,便有那为首的属官试着问蒋文渊:“大人,这二位是……?”

蒋文渊轻描淡写道:“本官的师爷和随从。”

对方也不知信是未信,又多打量了他二人一眼,萧砚宁目不斜视,谢徽禛坦然迎上目光,那人莫名有些怵,收回视线不再多问,将他们迎上车。

流云镇是离江南首府寻州府最近的城镇,乘车过去只需半个时辰,萧砚宁与谢徽禛共乘一辆车,上车后不解问他:“少爷为何要让蒋大人叫他们特地出城来接,而不直接行船至寻州府?”

谢徽禛笑笑道:“如此才能让那些人以为蒋文渊爱摆官架子,越是这样的人他们越会觉着容易讨好糊弄,就让他们以为蒋文渊是借这个机会来江南捞一笔的,满足了他便能相安无事,待那些人放松警惕,我们才好办事。”

萧砚宁有些无言,谢徽禛提点他:“官场上的事,须得圆滑变通些,认死理是没用的,你若是不学会这个,便是父皇愿意,我也不放心让你入朝堂。”

萧砚宁:“……多谢少爷教诲。”

谢徽禛:“还是不肯喊哥?”

萧砚宁默默咽下更多到嘴边的话。

谢徽禛哼笑了声,算了。

进城之后谢徽禛推开半面窗朝外看,寻州府是江南最繁华的州府之一,街上车水马龙,便是比京城也不差,风土人情却格外不同。

他们这一路过来,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景和物,谢徽禛才觉从前自己眼界果然小了,大梁大好河山,他早该寻机会出来看看。

“砚宁的外祖家是在苍州?离这里有多远?”他问。

萧砚宁道:“乘车过去,大约三日能到,若是快马加鞭,不需两日就能抵。”

谢徽禛:“那倒是不远,不过我们出外办差,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便是要去也得等过段时日。”

“一切以公务为重,”萧砚宁道,“便是不去也无妨。”

“不能不去,砚宁答应了我的。”谢徽禛笑着提醒他。

萧砚宁点了点头,他自然没忘:“好。”

后头他们被送去蒋文渊的官邸,蒋文渊要在这边待三个月到半年不定,巡抚一早叫人安排了套宅子给他,前头可做临时官邸,后边便是住处。

地方还不小,院落够多足够他们住开,蒋文渊本意正院给谢徽禛,谢徽禛自己没肯:“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些好,你住正院吧。”

他带着萧砚宁寻了处景致不错的偏院落脚,简单安顿下来。

忙活完已近傍晚,蒋文渊过来与谢徽禛禀报事情,说方才巡抚派人给他送了请帖,设宴为他接风洗尘,还特地提了请谢徽禛这位“师爷”一块过去。

蒋文渊担忧道:“因是殿下您的身份让他们起了疑,想要亲自见一见您。”

“那便去吧,”谢徽禛倒是无所谓,他也正想会一会这位巡抚大人,“若是之后他们当真对孤起了疑心,你便透露一点给他们,就说孤是你妻舅,萧世子是孤表弟,我二人不务正业惯了,跟着你乔装打扮来南边是来经商的,如此多带些随从和护院便也不稀奇了。”

这蒋文渊虽家世普通,妻子却出身世家,家中是世袭的伯爵,他当初是被他岳父大人榜下捉婿的,因此娶了一门好妻室,谢徽禛应该是早想到这一桩,今日才说出来。

蒋文渊想想亦无不可,他妻子家中也确实有好些个纨绔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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