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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方过,总督府上已门庭若市、宾客如织,来参加寿宴的马车自府门口一路停到了街尾。

徐家的车马到时,便有府上管事迎出来,帮他们开出了一条道,好让徐府车驾直接行至府门外才落。

王廷的几个儿子都在门上忙着迎接客人,听闻徐家人到了,立刻出门迎了上来。

谢徽禛和萧砚宁走在后头,并不显眼,徐黔生甚至未特地介绍他们,带着家小送上备好的寿礼,与王家那几个儿子随意客套了几句后,提步进门。

女眷们被引去后宅女宾席,余的人随着徐黔生由王廷的大儿子迎去了正院。踏进正院大门时,王廷匆匆而来,徐黔生迎上见礼,恭祝老夫人大寿,王廷笑着叫他不必客气。二人寒暄了几句,王廷目光落向徐黔生身后,徐黔生的兄弟子侄一并上来见礼,再是走在最后的谢徽禛他们。

谢徽禛与萧砚宁毕竟面生,徐黔生见王廷注意到他们,便解释了一句:“这位是京城忠义伯府的钱小郎君,忠义伯与下官是故交,小郎君这回来江南做生意,在下官家中做客,今日便跟着一块来凑个热闹。”

至于萧砚宁,一个不起眼的小辈而已,并无与王廷介绍的必要。

江南这些官员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钱珲的名字,知晓他是跟着巡察御史来的,且这段时日不断大手笔地在江南各地大肆采买货物,很是叫人侧目,因而进进出出听到徐黔生说这话的人,都免不得多瞧了谢徽禛一眼。

谢徽禛老神在在,不将周围各样打量的视线放在心上。

那王廷脸上更是端着笑,不等谢徽禛拱手与他行礼,先道:“来者都是客,小郎君便吃好喝好,玩高兴了再回去。”

谢徽禛亦笑道:“多谢总督大人美意。”

王廷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他们一众人被迎入席,错身过时萧砚宁回头朝后看了一眼,王廷并未走远,就站在原地似还在看谢徽禛,在他目光转过去时却又迅速瞥开眼,去与后面进来的其他人说话,王廷仍在笑着,但萧砚宁总觉得那笑容不是那般自然。

“怎么了?”身边谢徽禛问。

萧砚宁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坐下后萧砚宁小声问谢徽禛:“蒋大人今日没来吗?”

谢徽禛道:“说也收到请帖,但没过来,他是京里来的巡察御史,不好掺和这种场合,不但是他,巡抚刘颉也没来,听说只叫人送了份礼过来。”

这倒是不奇怪,总督和巡抚向来关系淡淡,井水不犯河水,送份寿礼过来已是礼数周到。

宾客陆续到齐后,便开了席,谢徽禛自若吃喝,不时给萧砚宁夹菜。

这寿宴上来了江南官场几乎半数官员,再不济也是地方望族、豪绅,各个都是人物,便不再有人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谢徽禛仿佛当真是来吃酒席的,吃得高兴了还跟着台上唱戏的人哼几句,十分自得。

萧砚宁则分了心思,打量着周围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看他们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王廷也在人群之中,不时有人去与他敬酒,他似乎心事重重,笑容看着总有些勉强。喝酒时一个不慎,半杯酒水泼洒到自己身上,王廷尴尬与客人说了句抱歉,回去了后头更衣。

目送王廷走远,萧砚宁才收回视线。

“这位王总督,看起来不怎么高兴。”身边谢徽禛忽然丢出这句,目光依旧盯着台上正在唱的戏。

萧砚宁略意外,他还以为谢徽禛一直在专注吃喝听戏,并未注意到这些。

“砚宁也看出来了吧?”谢徽禛转头看向他。

萧砚宁点了点头:“他似乎格外在意少爷,方才有意无意地看了少爷好几回,少爷你的身份……”

未尽的话谢徽禛自然知晓是何意,一摇头:“无事。”

两刻钟后,后院忽然有仆从惊恐万分地跑出来,到王廷大儿子身旁快速禀报了一句什么,王廷儿子面色陡然变了,慌慌张张地朝后头跑去。

眼见着王家的下人进进出出乱成一片,酒宴上也不再平静,周遭议论声四起,陆续有人派人去后院看,徐黔生也派了人过去。

很快便有尖叫声传出:“不好了!总督、总督大人悬梁自缢了!”

有杯碗落地,一片哗然。

萧砚宁愕然,谢徽禛则瞬间沉了脸。

所有人都懵了,谢徽禛已站起身:“我们也去后头看看。”

王廷确实死了,吊死在了自己的书房内,这边院子里已彻底乱了,王廷的几个儿子的都是不顶事的,除了跪在地上哭便不会做别的,混乱中谢徽禛带着萧砚宁走到了书房门口,正看到王廷被人架着从房梁上卸下来,已经断气了。

谢徽禛眉头紧拧,面色难看至极,身边萧砚宁拉了一下他袖子,提醒他:“少爷叫人看看,王大人有无留下什么遗言。”

谢徽禛吩咐自己侍卫拦住书房的门,不让闲杂人等进去,再命人去将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王廷大儿子架过来:“去看看你爹有无留下遗书之类的东西。”

王廷儿子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派人进去搜找。

王廷的尸身被人抬出来,搁置在门外廊下,谢徽禛的侍卫上前去细看了看,回来回报:“没有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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