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凌空的不适感让影十一本就麻木的手脚更加酸软,整个人瘫软在郑炎怀里,无力地靠着他肩窝。
昔日少年已长成独当一面的男人,影十一本就消瘦,在他俩面前甚至略显纤细。
郑炎褪下衣袍给影十一蔽体,遮住双腿和颈间的红痕。
“哥哥,我来晚了。”郑炎吻了吻影十一的眼睛,“我带你走。”
影十一无动于衷,靠在郑炎肩头,眼神疲惫呆滞。
“哥哥……”郑炎欲言又止,试探地叫怀里人,渴望能看到他一丝笑意,渴望看见哥哥对自己的思念。
他心里有些颤抖,又抱了抱哥哥,努力平缓着声音问:“哥哥想郑炎了吗。”
影十一仍旧半睁着眼睛无力说话,也不想回答。
他确是想念,可他们变了,变得偏执又占有欲强得可怕,他们从前把自己当成哥哥,现在似乎只把自己当战利品,肆意争抢,只想据为己有,从没人问过他自己的意愿。
就如同他强迫他们出府一样,影十一也没问过他们,只觉得是为他们好,风水轮流转,终于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郑炎望着怀里人静静地不说话,心里已凉了半截。
“哥哥,我求你。”郑炎眼神忧郁痛苦,亲吻着影十一的脸颊,轻声道,“骗我也好,说句想我吧。”
他静静等着哥哥来看望自己,年复一年。
他常常说服自己,哥哥只是太忙了。谁也取代不了王爷在哥哥心里的地位,郑炎只要哥哥是挂念自己的就好,他从不敢把自己与哥哥的主人相比,只希望哥哥别忘了自己。
得不到哥哥的回应,郑炎轻轻叹了口气,抱着他回了灵湄山。
影十一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但没见过对着自己的这么大的阵仗。
万千灵湄山弟子颔首立于白玉阶下,恭迎掌教归来。见掌教怀抱一位长相温柔清俊的男子回来,弟子们肃立静默,未曾有人置喙一词。
当初郑炎接任掌教一职时就已传告灵湄山,他有位夫人,流落于世间不知何处,迟早是会接回来的。
影十一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看来他是认真的。
他们俩可能……都是认真的。
郑炎带着影十一回了自己住处,耐心把哥哥身上污物洗净,红肿处涂了药膏,又把伤口包扎妥当,才把影十一轻轻放到自己床上。
期间,影十一没怎么说话,默默看着窗外。
“你们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关一辈子吗。”影十一轻声问他。
郑炎忽然怔住,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更凉了。
“哥哥我没想关你。”郑炎眼神局促不安,恐怕失去一般抱紧了影十一。
“放我走。”影十一淡淡看着他的眼睛。
郑炎身子一僵,眼神惊惶,倏地抱紧了影十一,恐怕谁来与他争抢,害怕得手臂都在发抖,一次一次咽着哽在喉头的东西,颤抖着抱着哥哥:“……别……别……别走。”
影十一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在发抖。
郑炎从小就不擅撒娇,也坚强得多,可他的喜欢一点也不比郑冰少,他害怕成这样,大概心里痛的是表面的十倍。
影十一又想到自己救起他们那天,郑炎也是如此,害怕发抖得厉害,小狗一样想要从影十一身边爬走,如今又像小狗一样缩在影十一身边不肯走,就算被伤得痛苦不堪也不肯放开。
是他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安慰,承诺爱他们照顾他们,不再让他们受伤。
却原来伤他们最深的是自己。
他这个哥哥不称职,言而无信。
“好了。”影十一抬起绵软无力的手,扶在郑炎手上,“没去看你们,是太忙了。”
其实他去了,只是没见他们。因为逃避,不敢面对他们太过炽热的感情。
郑炎受宠若惊地立刻回握住影十一的手:“我知道,哥哥太忙了,我知道。”
“但哥哥希望感情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囚禁出来的。”影十一勉强抬起筋骨发软的手,摸了摸郑炎的脸颊,“我跟你说过,走正道。”
摸得那处立刻红热起来,郑炎惊惶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听哥哥的话……”
“但你没把我的嘱咐告诉郑冰,是吗。”
“……”郑炎沉默下来,像被戳穿谎言的孩子,不敢与影十一对视。
“也没把哥哥的歉意告诉他,也没把药给他,郑冰以为临到分别我也没有在意过他,所以他才会恨我。”影十一声音仍旧温和,并无苛责。
“因为我想哥哥只喜欢我,只爱我自己……一个人。”郑炎跪在床边,握着影十一的手请求原谅,“别的我都可以分给郑冰,哥哥……不想分给他。”
影十一轻轻扶着郑炎的脸颊,轻声道:
“郑炎,不是身在正派就是正道,心无嫉恨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