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养过马吧?
他没有细想太多,只听那士兵说若去喂马、治马,一个月能有五百文月钱,还能跟着伙头兵吃军粮,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样一来,两人俱有了赚钱的法子,也有了安身之处,终于暂时得了安宁。
修筑城墙所用的石料都重逾百斤,靠人力或扛或拉上墙头修补缺口,一日干下来,难免汗流浃背,还如同在灰土里滚了一遭。苏赫每日早出晚归,下工后悄悄在井边洗掉了一身尘土和汗水方才回去,看起来才不那么狼狈辛苦。
齐绍则要比他轻松得许多,喂马洗马都不是什么太重的活儿,偶尔有马匹生病,他亦总能想出对症的疗法,一时间倒替军中减少了许多战马的损耗。
二人白日各自奔忙,晚上才睡在一起,苏赫每每累极,抱着齐绍一沾床榻便能沉沉入睡,连一点旁的旖旎心思都不及想。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齐绍凝视着枕畔少年疲倦的睡颜,眼底渐渐盈满疼惜与柔软的神色。
明日就可领到月钱,因他医术出色,救了不少马匹,还能再多得两斤猪肉——那肉得分些给李嫂子,再拜托她将剩下的烹煮好,他要亲自给苏赫送去。
齐绍想着,也渐渐睡熟了。
翌日中午,齐绍便特意告了假,带着煮好的熟肉和白面馒头出城去找苏赫。
他一路打听着去往修筑城墙的地方,远远地,便看见一个个被沉重的砖石压弯背脊的劳役,那些劳役或老或少,大都因缺少口粮而瘦骨伶仃、面色黑黄,褴褛的衣衫沾满尘灰,又被淋漓的汗水打湿了,贴在身上,更显得无比狼狈。
而所有人中最显眼的就是苏赫,他身量最高,人看着也结实,背的石料便最大最重,那小山似的石头压在少年后背上,压得他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
齐绍看着他一步步艰难地走上城墙,步子沉重,却没有丝毫停顿,眼眶忽而有些湿润。
苏赫每晚回来时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便没有多心,竟到这时才看见了这傻小子有多辛苦,心里不由得泛起阵阵酸楚。
齐绍在原处站了半晌,终究没有上前去打扰对方。
苏赫并不想让他看见这些,少年人大抵也还是好面子的,齐绍抹了抹眼角,拎着吃食转头往回走。
半路上正巧遇见张贴告示的兵士,齐绍也跟着过去看了一眼。
他似乎还识字,告示上所写的内容他都认得。
北狄骑兵再度发起猛攻,如今已越过了边境,连着打下数座州府,朝廷因此又开始征兵,军功可换良田与爵位,还有丰厚的饷银可领。
然而无论是良田爵位还是饷银,都并不足以令齐绍动心。
令他久久驻足的,乃是那布告末尾所书的一首诗。
“汉家旌帜满阴山,
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
何须生入玉门关。”
混沌的脑海中似有些破碎的记忆一闪而过,保家卫国,这熟悉的字眼竟让齐绍有了一种宿命般的责任感。
他与苏赫从草原上一路南行,来到此处,虽一直不曾直面这场残酷的战争,却已将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尽收眼底。
离开这里其实不算难,只要赚够两贯钱,便可雇上马车去往更南面邻近的州府。但谁知道那里哪天会不会也被狄人染指,变成下一个平州、涿州?
只要战火一日不息,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而若人人都只想着逃走,那还有谁来护着这个国家?
他虽是一介猎户,却也有些武力,既然都能从狄人手里活着回来,便不会怕上战场,为何不去参军呢?
他养马这些时日,发现自己的骑术在军中都还算是不错的,再细数来,他还会挽弓射箭,准头也是一等一的好,若将猎物换成敌人……
自失忆以来,齐绍便总觉得自己如同一片无根的浮萍,除却苏赫之外,同这世间就再没有别的联系。
他面上虽从未提起,心底却总是空落落的,直至此刻,投军的念头一起,那空缺的部分好似被填满了。
齐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他生来就该属于军营似的。
而且若他去参军,苏赫就不用再去做苦工,即使是哪日他死在战场上,少年也能拿到他阵亡的抚恤金,一生都可衣食无忧。
日渐西斜,苏赫从城墙上下来,又去井边打水冲了冲身上。他顺便将脏兮兮的衣裳也搓洗了一遍,拧到半干了,才披在身上,往内城走去。
到家时院子里已满是饭菜的香气,今日的伙食格外丰盛,桌上除了馒头,还有好大一盘红烧肉。
那肉味道只能说是寻常,但有齐绍一直给他夹到碗里,他便嚼之如同山珍海味了。
少年狼吞虎咽地吃了个饱,齐绍盯着他一鼓一鼓的腮帮子,莫名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未及思考,一句话便脱口而出:“慢点吃,别噎着了,又没人跟你抢。”
话中还带着淡淡的宠溺与无奈,齐绍瞥见苏赫嘴角沾上了酱汁,抬手便想用指腹帮他拭去。
他的指尖碰上苏赫的皮肤,少年却真被噎住了似的,顿住了咀嚼的动作,脸色涨得微红。
“咳咳……”苏赫用力咽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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