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松让人把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就一直在等着宁婉清上门,结果等了大半夜也没个人影,前去打探的手下人回来一报,他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没踏出过客栈。
岳帮主当时心里头就有点犯梗,要不是考虑到那姓张的家伙到底是宁家的人,过场总要走,没准还能从宁婉清那里拿到点儿好处,他真的很想立刻把人给收拾了。
于是他只好说服自己,等到了明天白日里再正儿八经让人去跟宁婉清说一声,倘若对方明确表示不来,那就怪不得他不给栖霞城面子了。
好在,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宁婉清总算不紧不慢地来了。
岳松面上客气地请她上座,她也不婉拒,从善如流地受了,坐下之后也不急着问张掌柜的状况,就从容淡定地喝着茶与对方寒暄。
最后还是岳松先没了耐性,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关于张掌柜的事,不知宁少主打算如何处置啊?”
宁婉清喝茶的动作一顿,似有微讶地抬眸望向对方:“我还以为昨夜岳帮主已有了论断,出过了气,所以今天才过来带人走的。”
“……”岳松冷笑一声,“宁少主这么说,是要耍赖护短了?”
明明彼此都心知肚明,她若不到场,黑水帮便不可能先动人,可她安安稳稳睡了一觉,今天一来就说要带人走,简直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岳帮主此言差矣,”宁婉清倒是平静,“若此事来龙去脉如帮主所言,那我们宁氏茶行也是受害者,这个张仲,我原本也是打算带回去之后还要再行处置的。至于岳帮主这里,我身为宁氏半个家主,下面的人犯了这样的事,我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本想着等过了昨夜帮主消了气,我再来提一个赔礼和解决的法子,不知帮主愿不愿意听啊?”
岳松这才缓和了些许面色,微微颔首:“宁少主但说无妨。”
“那还要请岳帮主先把张仲和贵帮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都先带上来。”宁婉清端着茶盅,淡定地撇着浮在面上的茶叶,说道,“此事归根结底因他们而起,断没有让他们置身之外的道理。”
岳松只当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说辞所以才想让那两人当面对质,也没有多想,直接吩咐了手下把两个人给带了上来。
经过一个胆战心惊的夜晚,昨天看着还容光焕发的张大掌柜此时看着竟像是换了个人,变得狼狈又憔悴,好在多少还有点儿自觉,知道宁婉清在这里,他更不能丢了宁家的脸惹她不悦,因此举止倒还算得体。
而且没有对比就不知道,比起黑水帮那个早已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叛徒,他已经算是被礼遇了。
“人都来了,宁少主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岳松不以为意地淡淡说道。
宁婉清也不废话,只看着张仲,言简意赅地问了一句:“你可有什么辩解?”
张仲心思飞转,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否认,好让宁婉清能救他出去,但一想到她不可能在此地久留,等她离了益城,黑水帮还是有许多办法能够收拾他,便只得心下一横,期望坦白从宽地道:“少主,我知错了,我也跟岳帮主说了,愿意把分得的不义之财都还给他。”
岳松冷哼了一声:“动了我的东西,还回来就能罢了?你当我黑水帮是什么地方?”
他这话自然也是有说给宁婉清听的意思在里头,谁知后者听了,不过微微一笑,还赞同道:“是,的确没有这样的道理。”而后她回过头,看着岳松,又续道,“所以我想过了,除了张掌柜把所得财物尽数归还之外,我还会多出一百两银子作为御下不严的赔礼。至于我们这边的损失,岳帮主就不必在意了,这个小子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打算再追究别的,如此,也算是一来一往,都有了个交代,你说呢?”
岳松愣了愣,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还有损失要找我赔?”
宁婉清毫不避讳地直言道:“你我都是做领头人的,按岳帮主的意思,我宁婉清应当为了下面的人做出这种不义之举而戴责赔礼,那岳帮主不是也一样应该为御下不严,忽视了下面的人坑害了我们宁氏茶行的利益和名声而负责么?”
“……”岳松找不到话来辩驳她,但当着其他人的面被她这么反将一军,又觉得十分下不来台,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既然是各打五十大板,那我就该先把这家伙的手也卸了才对!来人——”
张仲面色大变,宁婉清立刻道:“慢,岳帮主先听我说两句话,再要打也不迟。”
岳松没好气道:“你还要说什么?”别说这里不是栖霞城,就算是,他黑水帮也未必要听宁家的指使。
宁婉清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岳帮主可别忘了,你这批茶叶走的是苍琊帮的门路,据我所知,这银子是苍老先生让给你赚的,原就是无本的生意,你还不依不饶,莫非不记得那售出的货款,苍琊帮可是要提大成的——张仲退回多少货款给你,还不是我说了算?面子我给了你,至于银子你要不要,那就要看岳帮主自己了,不过一个非我嫡系的大掌柜,我也不是折不起。”
张仲等人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看见岳松的脸色几度变化,渐渐略带微妙的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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