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令秋正坐在窗边喝茶,打眼看见宁婉清捏着封信面带无奈地走进了内院,忽而有些想笑。
忍了忍唇边的笑意,他唤她:“清清,过来尝尝我刚煮好的茶。”
她颇显惆怅地点点头,然后径直走了进来。
“怎么了?”花令秋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也不笑一笑。”
宁婉清接过茶,无奈地叹了口气:“苍老让李素送信过来,约了我明天在西郊见面。”
“这么不巧?”花令秋讶道,“那明天你岂不是不能去送沈维芳了?”
“是去不了了。”宁婉清有些感叹,“原还想着送他一程的,毕竟他此去前路难定……算了,你代我们两人去也是一样。”
花令秋微微笑着,颔首:“放心吧,程仪我已准备好了,还打算说两句祝词给他鼓鼓劲呢。”
宁婉清被他给逗笑了:“还是算了吧,我怕他以为你是在嘲讽他。”
就他那个明显不喜欢沈长礼的样子,就算把祝词说得再天花乱坠,对方肯定也感觉不到半分真诚,还不如少说两句,也免得刺激到对方那本就不大痛快的心情。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有些奇怪,”她忖着,说道,“照理说这位苍老先生难得回来一次,丰州和苍琊帮里的事他都不捋一捋近况的么?这才几天,就已主动来约我了。”
花令秋端起茶杯凑到唇边:“那你是奇怪?”
“我在想,”她说,“他要么是怕我反悔,所以才急着与我履约。要么,就是他一直都很清楚这边发生的事,所以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去了解这些……那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会不会也是因为他其实常在丰州走动?!”
“……咳咳!”花令秋一口茶水险些呛到了气管里,稳了稳,才又笑着道,“应该不会吧,若如你所言他这么惦记和你做交易,人又本来就在丰州的话,那为何早不出现在你面前?难不成他还能是神仙,算得到你有朝一日会三顾茅庐向他求师?”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宁婉清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当少主当久了,遇到事情总会习惯性想很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往苍琊帮行事低调跟她也并无冲突,何况至少现在对方跟她是合作关系,自己就算想知道什么也可以慢慢去发现。
也罢。她想,暂且也不必多去猜测了。
***
翌日,宁婉清一早就出了门,比起信中约定好的时间提前到达了西郊的一处小院,这里看上去像是个专门制作油纸伞的作坊,除了门口挂着把画了绿梅的像是自我标识的装饰,进门后院里院外成堆摆着的成品和半成品也都颇为吸引眼球。
这回前来接待她的是个华发老者,将她迎进屋里后上了盏茶,就告辞转身离开了。
因是自己提前到了,宁婉清也并不在意等待,坐着喝了会儿茶后又走到窗前欣赏起了院子里那些被撑开正在晾晒的伞,忽然间意识到一件事:这种绘图风格的油纸伞,她从未在丰州市面上见到过。
宁婉清正若有所思间,忽听帷幔后响起一阵珠帘碰撞的噼啪声——有人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宁少主真是守时。”帘后传来的果然是苍老先生的声音。
“李副帮主说前辈向来不喜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宁婉清道,“而且我又是求学,自然更该多几分诚意。”
他笑了一笑,说道:“听闻宁少主如今已正式成了宁家的掌匙人,恭喜。”
“还要多谢前辈提点。”事关家丑,宁婉清并未点破,只心照不宣地道了个谢。
对方自然也听得懂她的意思,并不接话,只道:“话先说在前头,老夫脾气比较古怪,教学之法也未必和他人一样,宁少主若不能接受,大可直言。”
宁婉清想自己再辛苦的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学看账无非就是看看账册打打算盘,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便立刻毫不犹豫地应了。
“那好,那老夫便给你留第一个功课。”他说,“往后若无意外,你只需每隔七天来一次这里,其他时候你就去宁氏名下的这几家铺子——每三个月换一家店,依次由进货、坐柜再到账房这三个岗位轮换。”
话音落下,一块纸团就从帷幔后飞了出来,被宁婉清准确地抓在了手中。
还未打开来看,她已是思绪飞转,心中禁不住冒出一个个顾虑来。
但那人像是完猜到了她的心思,即便是隔着帷幔,彼此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动作,可他却一笑,说道:“放心,你来上课的时候我绝不会多问你一句有关你们家产业的任何情况,而且其实我也没什么可多说多教的,不过是让你自己检验一下自己的成果罢了。”
他这么坦荡荡的,倒显得好像自己有点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宁婉清有点儿汗颜,但越发好奇之余,不由也有些别的顾虑:“进货和坐柜也必须要亲力亲为么?”
“宁少主是放不下面子?”帷幔后的人笑了笑,“账本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连基本的东西都不了解,就算学打一辈子的算盘又有什么用?对那些会做账的人而言,不过是给了你几个凑得上的数字罢了。”
宁婉清一愣,旋即恍然,是了,当时共城那家文墨馆的账不就是这样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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