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灯明有些失神,他惊愕之下,手中法器都拿捏不稳。那睫羽微微一颤,说不出的神色落拓,好似当真被伤了心般,脸色惨白:“霁道友……”
祁白扇原本玩味的神情,在陆灯明开口时微微一僵,显然是这个称谓让他想到了什么,面容微肃。
他浑身血肉此时已经被淬炼成了魔体,眼睛自然也如此,看不见正常事物。眼界所触都是血色朦胧一片,能更好用来发现身具灵气的修士,原本作用却退化不少。
祁白扇看着挡在他眼前的修士,依稀认出他所穿白衣,黑发如瀑。却不是他这几日所想的那人样貌——不过是同了个姓罢了,眼前人是那大世界中修士之一,和他师兄又能有什么联系。祁白扇如此劝慰自己,心中却愈加焦躁起来。
而霁摘星挡在他们身前,顺便将那两还受伤的修士用风驭术带过来,他白衣不染一尘,神色漠然。眼中或是含着歉疚的,此时鸦翅般的睫羽垂落,在白皙肤上落下一层细密阴影。
“我并非无镜门之人。”霁摘星道,“而是三千下世界的修士,来此处,是为了寻我宗门弟子。”
镜花道与卜梦宗两名修士,显然已经愣住了,想不通原来在他们下世界当中,会有人进这龙潭虎穴中寻人。
而正自欺欺人的祁白扇,真正僵住身体,天崩地裂感比之前的陆灯明还要鲜明。
一切特征吻合,除他师兄以外,又有何人会进到这诡异秘境中来。而他满手血污,噬血入魔的卑劣模样,也落进了霁摘星眼中。
祁白扇简直不敢想象,师兄会如何看待这样的他……
原本最想隐瞒的秘密,还未设计精心遮掩便被剖开在日光下。祁白扇唇瓣苍白,微微翕动,最后还是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有多危机暗伏。
可能会道途陨落,不入轮回——
祁白扇只一想象师兄可能会经历他所遭遇的事,便按捺不住近乎要奔溃而出的杀意。
但他最后对霁摘星说出的话,也不过是后怕又颤抖的一句,半点重话难落于口舌。
黑发修士挡在他们身前,脊背挺直如竹,分明是极瘦削的身形,那一瞬却又似强悍无比,牢牢将他们遮掩于身后。
雍连隐便是再迟钝,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神色难耐起来。
陆灯明已经从方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他看着被霁摘星护在身后的人,竟隐隐生出一点妒意。
也怪不得……霁道友会对那两个修士心生怜惜。
他发觉自己先前的表现实在不太好,并不将这些下界修士当成同等的道修,反倒自认高人一等。忍不住苦笑道:“我不怪你,也没有资格怪你。”
真正让陆灯明难过的,反倒是霁星对他以剑相向时,他心如槁木,胸腔中裂出那难言酸涩意味来。
原来和他对立,是这种滋味。
云留见着陆灯明神色,大致也猜出他的立场。
他袖中剑已被抖落至手中,莹白的剑身衬着如玉雕般精致的手,一颦一笑皆是如玉君子模样。云留神色悲悯,对霁摘星道:“道友义勇,实在让人动容,既然如此,那两名修士你可以带走,我也不计较你杀了——”他微微一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眸中凝着冷意,倒与他师尊那般无情模样有些相像。
“可你身后这两人,为魔近妖,戮杀春明门弟子十余人,暝灵剑宗不能坐视不管。”
“他们我不会放过,道友可带着另外两人离开。”云留语调冷淡,元婴巅峰的威压倾泄而出,几乎可令每一个修为低于他的修士心惊胆战。
云留实际上,对霁摘星是有些好感的。甚至他对方才霁摘星的那一剑,都觉得十分欣赏。
但是这些微的好感,还不足以让他在这个时候将利益拱手相让,放他们离开。
霁摘星如今修为识海,也不过近金丹中期,和云留差了一个大境界有余。
而面对盛时期的元婴巅峰,他竟也没有流露出惧意,一如之前的平和神色。
他看出云留那尖锐不加掩饰的杀意,竟是微微笑了起来。唇边微挑,如同冰雪消融,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上,似乎都因为这一点含笑而生出无尽的艷丽情态。
霁摘星道:“你要杀的,是我师弟。”
眼中清亮光芒,像是含蓄收刃的刀。
他剑意冲霄,寸步不让。
祁白扇终于忍不住那点酸楚,脑中都似被沉重一击,昏昏沉沉地喊他:“师兄。”
“师兄……对不起。”
霁摘星语气平静:“你没错。”
云留也挑了挑眉,他看着那样温文君子,动起杀意来却极为可怕,直指向霁摘星。陆灯明这时如如梦方醒,上前一步制约住云留的法器,略微惶急:“云师叔,不可!”
云留的眸光温和似水,力道却分毫不减,陆灯明拦住他,他也不曾松懈,只语气冷静,含笑质询他:“灯明,你要为了他忤逆师长么?”
暝灵剑宗阶级严明,尤其是云留这样身份特殊、占据分神老祖首徒位置的修士,更是地位超然。陆灯明脸色微微一白,却还是拦在云留眼前,固执地道:“弟子知错。”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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