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眉头舒展开来，目光凝聚在那双隐约有灯火的眼睛里。

他的身上有很多标签，是让人听了敬而远之的词。

他以这些标签作为报复父亲的资本，作为报复一切罪恶的资本，作为报复一切该死的这个让人厌恶的现实世界的资本，中学时期的那三年，他做尽了疯狂的事，那时，那是他部的精神寄托与存在的理由。

而他从未料想过这些标签有一天会让他觉得丢脸，窘迫。

他已经找到了新的寄托，他不希望新的寄托去认识他旧的寄托。

他想变成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嘴里整天夸的那个大好人，至少在她哪儿是。

顾千耀又凑近了些，沉声说，“所以，我这么好，别不要我，知道吗。”

“……”

嘉依在昏暗的光线里胀红着脸。

没有作声。

二人短暂的沉默后，嘉依看到顾千耀的脸在往前凑！

她惊的瞪眼睛！

他又要干什么！

“别，别这样，”嘉依唰的偏头。

顾千耀勾起唇角，却继续往前凑，在女孩额角，隔着柔软的头发轻轻落下一个吻。“好，我听你的。”

*

顾千耀直将嘉依送进家门。

她怀里抱着书包，走到院子中央，顿住脚步，侧脸朝顾千耀家院子。

摇了摇头继续走，走到台阶却忘了抬脚，险些跌倒。

稳了稳，摇了摇头，抬脚，上了几节台阶，走到门前，密码却老输错，锁了。

嘉依老老实实站了3分钟，颤着手指再输，总算进了家门。

嘉依心事重重，换了鞋子，却忘了关上鞋柜的门，一迈步，直撞了膝盖。

抬手一捂，却用了右手，一股强力的刺痛袭来。

一下午她都尽量摊着手，不碰来着。

干净的地板上，女孩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摊着手，眼睛里流淌着眼泪。

易笑的人通常易哭，嘉依爱笑，所以她的眼泪就像她的笑一样，来得容易。

今天过的真像是在梦里。

早上出门到此刻，不过十多个钟头，她的世界就乱套了。

*

清晨，一大早嘉依收拾好书包从家里出来。

就算过了一整夜脑子里还是乱乱的，而且满脑子都是顾千耀的脸。

各种各样的脸，笑着、闷着、发怒、凑近……

挥不去，撵不走。

蓦地想起心上一颤。

嘉依一团乱麻的打开门，门前却站了个人，吓了她一跳。

朝阳里，顾千耀懒懒的依在门边，黑色书包随意的搭在肩膀上，她送他的那个小小人偶隐在暗处。顾千耀手上鼓捣着手机，身影长长的在地上展开。

看见她，漫不经心的将手机收了，放进口袋，口气淡淡的，“你是赖床吗？”

顾千耀已经在这门下站了好久，好久。

嘉依压下心里的那股慌张，“没，没有啊。”

顾千耀却轻笑了一声，直伸过手来，朝她头上一揉，“赖就赖吧，”，略朝她倾身，“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

背上一松，书包从她头顶飞过，顾千耀拎着它走在前头。

“走吧。”

嘉依愣了愣，抬步跟上。

面颊泛着点红晕。

这几天回家都晚，还要写作业，没有时间打扫卫生，所以就早晨起来打扫了，如果后妈突然回家，到处都是干净的一定会心情舒畅。

再说，今天早晨她醒的实在是太早了！

嘉依不太想和顾千耀并肩走，刻意走的极慢。

顾千耀也走的极慢，好像刻意在等她。

嘉依就是不上前，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觉得顾千耀真的好高，肩也宽，一边肩膀就挑下了两个书包，双手抽在兜里。

后脑勺的头发很短，发根白净，整洁，干净。

嘉依从顾千耀身上转开视线，今天天气很好，路边的灌木叶子被阳光照的油油的泛着光。

嘉依眼神木讷讷的，想心事。

顾千耀一点也没有问她打工的事，而且也一点没有小瞧她的意思，并且还要带她去赚钱！

突然想到这茬，嘉依清亮的眼睛闪了闪。

可是她和顾千耀的关系难道就这样啦？

好奇怪呀。

这样太奇怪了吧！

男朋友！

她不太喜欢这个三个字，这个称呼，以及这种与她有关的身份。

也许有郝禹那件事的阴影吧！

她要同学，要朋友，但是她不想要男朋友啊！

“喂，又瞎想什么了？”

嘉依瞪大眼睛。

以前顾千耀不这样的。

她眨了眨眼，呆呆的看着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的人。

好近。

阳光灿烂，少年单手反拎着两个书包搭在背上。

另一条手臂搭在少女肩膀上，大手掌压在她头顶，手指扣在洁净细软的发丝上。

白指黑发。

他弯着腰，探着头，对上女孩的眼睛。

“没，没没有。”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