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是手电筒,灭了又亮的是闪光灯。
“那老师以为我还会对他做什么,要带他走。他狠狠把他推开了。我没拦住他,他拉着我跑了。
“这座城市好热闹,几乎没有酣睡的时候。我们一路跑出学校,我的心在乱跳,因狂奔而跳,又有种迷茫下的平静。我抬起头,才发现这样的夜里有星星——是片片漆黑的云挤在一起,藏住了月亮。
“那一晚他没有回去,住在我家。
“他蜷缩着躺在床上,指尖用力时,枕头上会出现浅浅的凹陷。
“我给他煮了饺子,他没有吃,只用被子蒙了半边脸,让我滚。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不吃饭,我也会跟着吃不下。我放下碗,试探着触碰他,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身上很冷。我不擅长做这种事,我安静地、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感受着他的颤抖。他的呼吸都乱了。他的疼痛和不安,正顺着我的指尖爬进我的身体,一点点蚕食我的理智。
“我早该明白的。他是这世上唯一能打动我的人——这种打动不同于那些似水柔情,它是那么豪横,没有半点道理可讲,它扼住我的颈项,让我明白,要我相信,我这一生再无可能遇上第二次。
“半夜里,他们来按门铃、拍门,给我打电话。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十分钟。他还是侧躺在那里。
“那碗饺子彻底放凉了。我知道自己该起身,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伸手要拉我,却拉了空。他的手垂在床上。我向他下跪,牵起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他的手那么凉,我后悔没有帮他捂热些。
“我走出卧室时,才听见他哭出了第一声。
“我想回头抱他,可我不敢再害他。
“活在琐屑中太久,浑浑噩噩太久,在遇上别无选择的时候之前,总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时候是真的别无选择。
“我还没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我恨他,可我爱他又胜过恨他。”
“他们冲进屋,那群人里还有他的母亲。他们没在客厅里看见他,不可置信地、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他们又冲进卧室,打开灯。他坐在床上,分明红着眼圈,可一滴眼泪也没掉。
“他只是捧着那个大碗,用手抓起碗里冰凉的饺子,缓慢地,一口一个喂进嘴里。
“等我察觉到自己泪流满面时,身体已经先冲了出去。他们想拦我,拦不住,我把毛头小子该有的那点热血发挥到了极致。谁拦我,我就打谁,两个三个一起上来按,我就一起打。我以为那是洒脱。
“他的母亲直冲上来,甩了我一耳光。我该打她的,可我没有。她哭得很凶,素雅的气质被泪水冲跑了,她把脚上那双高跟鞋脱下来,用力地砸在我身上。
“她没有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她转身跑到床边,紧紧搂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依偎在自己怀中。
“碗沿倾斜,那些汤倒在床上。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他没有挣扎,我也没有动。”
“他们在那儿发现了很多他的东西,还有那些道具。
“故事写到这儿,一切都该结束了。
“你们谁都能为它添上那个真正的结局。
“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
“作为一本小说,我希望它能多一点传奇,可真的一点也没有了。
“我们只是拥有互补性癖的两个普通人,又刚好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老师。
“我越写越觉得我们不道德,我们不体面,但我们没有不正常。
“我该把一切停在这里的。因为对于真实而言,叙述太多就像过于苍白的解释。
“可纵然如此,我也有了一定要解释的理由,因此我决定写下去。
“我应当庆幸自己的无能。当我将我的人生赌在这每一行字里时,我不为自己感到羞赧不耻。”
“这事儿学校夜里来办,就绝没有想明面上见的意思。
“校长急着辞退我。私立学校的程序走得很快。我没有怨言。
“他告诉我,的家长不要任何金钱上的赔偿,只要我离开这座城市,否则他们就要报警,找记者。
“校长有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你自己做的脏事儿,别给学校抹黑。’那时我一直想反驳他,可我开不了口,这口气一直梗着,我就记了好多年。
“学校让停学了。举报我们的那位老师官升一级。
“我赖在校长办公室里,不断追问他的消息、他的状况。校长烦到了极点,把文件夹忿忿往地上一摔,说,‘他在家发疯呢!我不管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你别在这儿磨叽!你再不给我个准话,他爸就要送他去精神病院了!’
“我又跑去了他家。二十好几的男人没有脑子,二十好几的我尤其没有。路上我还在心里谋划了怎么杀死他父亲。
“我想,这地方太恶心,我要带走他。
“我到了那里,拍打那扇门。门是他母亲来开的,她的脸色很差,看见我就开始尖叫流泪。我又觉得自己恶心。他父亲是个邋遢却俊逸的男人,他朝我下巴来了两拳,打得我眼冒金星。
“还有他,我听到他的叫声了,从那个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