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安回到宿舍,洗了个澡。
他觉得身上有股恶心的味道,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绝望的腐臭,能钻到人骨头里去。
韦安在垃圾世界里时,感觉跟进去了一天似的,但回到宿舍时,发现从洗衣房的通道进入“里院”开始也不过才三个小时。
相较之下,疗养院显得岁月静好,还有热水澡。
韦安沐浴在热水下,腿上的伤口有点疼,他看了一眼,早些时候这伤很深,还污染得挺厉害,但现在几乎愈合了。
他盯了一会儿,想起归陵在科学部遭受的那些事情,他在多重的伤势下都能恢复。“系统”像某种后台程序,调整物质世界的身体,让其保持正常,它力量极强,不需物质守衡,无法理解,让他们这种人无法去自杀,承受极为可怕的折磨,也不会死去。
虽然归陵是能被杀死的,但那是科学部用特定药物和时间做出的非常、非常残忍的事,——那时他可能会觉得很庆幸,可他们还是又把他救活了。
韦安看了一会儿自己的伤口,移开目光,享受热水。
韦安关掉淋浴,换上疗养院这套质量还不错的衣服,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长裤,简直完就是本地人中的一员。
“你也去洗个澡,我把衣服放架子上了。”他朝归陵说道。
后者慢吞吞站起来,起身去浴室,韦安觉得这就像捕猎完后的清理,一种古老的仪式。
他们在参与一场对宇宙中诡异之物的猎杀,虽然一切是残酷和恶心的,但还有点浪漫意味。
归陵洗完澡,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感觉上又恢复了本来居家生活的样子。
他准备回房间睡觉,韦安说道:“你不解说一下吗?”
归陵转头看他,韦安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副期待的样子。
“还不到十一点,我一点也不困,”韦安说,“过来。”
他拍拍旁边的沙发,对方看了他一会儿,走过来坐下。
“你说的‘时间局’,”韦安说,“就是科学部说的‘小规模世界’吧。”
“是的。”归陵说。
“‘时间局’,”韦安重复这个词,说道,“你知道科学部的‘苍白世界’吗,里面有古董钟的那个,或者说是同一个古董钟的复制品,时间在下午五点四十七到四十九分之间不断循环——”
“嗯,那是它的时间区。”
韦安想,两分钟,一个时间区。
“我进去过,”韦安朝他说,“和内务部特殊案件小队一起去的,科学部也派了人过来,当时它在安居城的天鹅绒大酒店上展开了。好几个部门知道出事了,想插一脚进去。
“那里是科学部非法实验区的一个重要据点,之前和内务部的调查组周旋得太久,后来只能打开那个小规模世界解决现场证据,一些偶然在那里的权贵人物也卷了进去。”
韦安接着说下去,现在说起这些事仍然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我们带了空间通道设备,我考虑到了所有的情况,”韦安接着说,“只有这种东西可以从小规模世界中身而退。”
——“空间通道设备”是古文明流传下来的物件,目前人类的科技仍摸不着头脑。那是一种从废墟里找到的样式简单的金属台灯,照在任何物质上都会产生生物般的异质化效果,古时被叫做“召唤台灯”,被用来行刑。直到近代技术才有突破,人们发现这种光有一个可调节频率,能从任何有异界属性的地方打开回归现实世界的通道。
“说是‘身而退’,其实也不一定,”韦安继续说道,“在转移的过程中总会有一定比例的人员失踪,这些人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消失了,好像那个世界会本能地把一切活物留下来一样。”
“嗯,时间局就不是给人进的,”归陵说,“这东西攻击性很强,会有一些力量渗入到空间转移设备里,不过吞噬率应该能控制在百分之一以下。”
“我们的失踪率最高时能达到三分之一,但我还是去了。”韦安说,“我要证明我的忠诚。”
他说这些时面带微笑,并没有丝毫冒过险的紧张,那是一切控制在手中人的表情,虽然他干的是亡命之徒的事,而他忠诚的对象已经死了。
他转头看归陵。
“那是我第一次进‘小规模世界’,进去后会进入无穷无尽的循环,但它外部世界扩张是有限的。”他说,“而且不管进去多长时间,出来后总会发现你只离开了两分钟。”
“嗯,那是一种时间和空间的自封闭状态。”归陵说,“时间局一般都在五分钟以内,T病区大概是个三分钟的局。”
“这个时间限定是干什么的?”
“防止进化。”
韦安呆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归陵在说什么。
“那里面……”韦安低声说,“锁着什么东西。”
“嗯。”
韦安不寒而栗。
他想起以前在古籍看到的种种传说,比如曾有个小规模世界长到一座镇子那么大,里面长出一座疯狂的古城,好像整个世界开始沉底,沉到非常疯狂的地方去,把所有人都吞了进去,居民也都开始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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