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ktv散场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
毕业一年,班长刘姗说要聚会一下,于是周末有了这个聚会。司马秋云今晚难得尽兴,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她翻了翻电话,本想找个人来接,后来还是找了个代驾。来的是一个憨厚的大叔,开车颇稳。她开了一点车窗,风吹进来,路灯一盏盏地向后略去。
有电话打来,她看见名字,消了声音,没有接。
一分钟后,微信有人发来消息,三连发:
——散场了吗?
——要我来接吗?
——安到家报个信。
秋云看了两秒,也没有回复。
她无聊地刷着朋友圈,第一条,让她的酒在深夜的冷风中清醒了一大半。
刀与木:
这辈子,走好。
下面配图,一个燃烧的蜡烛。
她盯着那个朋友圈良久,然后下面看到她和刀与木的共同好友有了留言,基本是祈福的手势和“节哀顺变”的话。
她很快明白过来,她也很想留言跟他说点什么,但是犹豫半天,也保持队形,写上了“节哀顺便“。
刀与木是她本科的一位老师,叫梁禾,带过她们的油画课,和同学关系都比较好。临近毕业的时候,听说他爱人生了重病,班长还组织人去医院探望过。她那阵忙于找工作的事情在外地应聘,只送了份子钱。现在看到梁老师的这条朋友圈,她大概也明白,应该是他的爱人终于不敌天命,因病去世了。
哎,世事难料。秋云心里哀叹。
梁老师是他们学院,乃至整个美院的一个传奇,五十多岁的人(大概是吧),可是一点油腻姿态都没有,身材颜值堪比三十岁的黄金年龄男人!八块腹肌,倒三角;健身、旅游玩的溜;朋友圈刷刷一翻,尽是享受人生的品质照片;对生活的把控和对潮流的追求,和当下的90后毫无代沟!你要说他是六零年代的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人怕出名猪怕壮,此人活得如此逆天,关于这位冻龄妖精教授的传闻也从未间断:比如传言他每年都要去娱乐圈天王天后去的美容院,花天价打一针玻尿酸;比如传言他家里有一个巨大的健身房,有各种专业的器材,会请最专业的私教进行健身辅导;比如传言每天他在食堂吃的饭菜都是做样子的,有人亲眼见到他吃完后又去厕所吐出来,然后吃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最离谱的莫过于说他在修仙辟谷,甚至说他有妖精的血统……等等等等,真真假假,众说纷纭。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学院从五十岁的扫地大妈到二八年华的入学鲜肉,都曾为他沉迷或者掰弯过。历届大胆的女学生——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到如今21世纪——都有人曾对他抛出锅爱情的橄榄枝。但是梁禾,简直就是一个异类,一个绝缘体!他从未掩饰他有一个宝贝的老婆,而且为了她,宁愿一生丁克。至于其他,无论男女,他都没有多看过一眼。
总之,秋云在大一刚刚入学的时候就被大二、大三、大四或者硕士、博士师姐科普过了:梁禾是他们学院的一个传奇,他有三十岁的颜值和五十岁的沉稳,能满足你所有对鲜嫩肉体的欲望和灵魂伴侣的奢望。他的老婆上辈子一定拯救过整个宇宙一百次才遇上这么好的人。如果你对梁老师有任何一点非分之想,请尽快扑灭吧,因为无数的师兄师姐的已经帮你探过路了——没用的,他虽然有00后的时尚前卫,但却还守护着60后对爱情死心塌地。
她同寝的同学吴柳也印证了这个定理——她还记得那个夏天,吴柳表白被拒绝后,回寝室哭得死去活来。
“姑娘,到了。”
秋云思路被打断,回神,代驾的大叔已经帮她将车停在了楼下。
“小姑娘晚上不要太晚回家,还是不安的。”临走时,好心的大叔跟她嘱咐了两句。
她抬眼瞧他,大叔面色慈祥,和她父亲差不多年纪。
她说了声“谢谢”,再回头看向十二楼,那盏窗户黑乎乎的。
宿醉的后果就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秋云睁开眼睛,摸到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微信,看到班级的微信群有100+未读信息,瞄了一眼,大家都知道了梁老师的事情。
这时,吴柳的电话火急火燎地打了进来。
“云云,你知道了吗?”
“什么……”秋云声音懒散。
“梁老师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昨天我看到他的朋友圈了……”秋云起床,找拖鞋。
“……”那边沉默。
“你别想太多了,”秋云走到洗手间,开了免提准备洗漱,“梁老师刚刚失去爱人,心情一定很沮丧。我们班会组织去探望的。”
“我知道了。”吴柳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很低沉。
司马秋云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
梁禾对于吴柳是一个特殊的字眼。大学时候,吴柳对梁禾的心思她们一个宿舍都知道,可结果是单相思,不了了之。秋云好心提醒过吴柳,梁禾是老师、有家室,就算是没家室,就算他看上去只有30多岁,但他的年纪也可以当她们的父亲了,这是没有办法忽略的事情……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她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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