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师要来吃火锅?”
“对啊,我也很意外。我以为他帮我们找了地方是出于好心,没想到是有所图谋。”秋云把蜂窝煤都卸下来,灰头土脸地抹了下脸上的汗。
“别这么说啊,我觉得也挺好的,”王晨帮她擦掉脸上的煤渍,“梁老师给我们提供了蜂窝煤,还有地方,我们请他吃饭也是应该的。而且其实我觉得吧,梁老师真的挺好的。”
“可是你不觉得有点……突兀吗?”
“这有什么突兀的?他也才刚刚大学毕业,我们念大学,他念研究生,也是我们的学长而已。论年龄,还比我小十天呢,认真讲还得叫我声姐呢。”
“对啊,同学吃饭嘛,”常欢插一句,“哦对了,一会儿高志飞也来。”
“高志飞?”
“我买菜回来碰到了,他也想来,我就答应了。”
秋云:“……”
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是秋云宿舍四人改善伙食,临门加了一个高志飞、一个梁禾,变成了六人,但是实际上最后吃饭的有七人,因为梁禾后面还跟了一个文弱的身影——陆夏兰。
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陆夏兰今天是来找梁禾有事,梁禾没道理把人家撇下自己来开小灶;二来陆夏兰大姨是这里的管理人员,这个房间虽说是梁禾提供的,但是没陆夏兰这个关系,梁禾也没这么方便。只是陆夏兰的到来,让宿舍另外三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兴奋一亮。
好在都是同龄人,虽说头一次见面,但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很快都扯开来。秋云话不多,大多时候是默默地听着,听他们讲这个时代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秋云越来越发现,他们的言语和举动,无一不透露出八十年代特有的特征:淳朴而正气,好学又勤奋,阳光又单纯,干净又朝气。比如夏天去哪里可以粘到最多的知了,哪里的河水最适合游泳,哪里的书店在卖某本最难买的书,哪里的地摊可以买到港台的磁带,哪里即将举办一个展览,哪位教授又引领了新的动态……就算是梁禾和陆夏兰关系亲密,也没有什么单独的亲密举动,大家自然而放松,处在一种……怎么说说呢,秋云忽然想到了“健康”二字。是的,就是健康,空气健康、食品健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健康。
这是一种最健康的状态。
“所以夏兰同学,哦不,陆老师,”高志飞是场上最活跃的人,“你现在是和梁老师一样,都留校了吗?”
“嗯,是的,”陆夏兰抿齿一笑,“不过我还不是研究生,正在申请外派的学习。”
“文学院?”
“对,我方向是古典文学,通识课程,今年正好教授大一。”
“b大的文学系很厉害的,我隔壁有个哥们考了两年,每天听他念诗,但后来也没考上,倒是情书写得不错。”
大家笑。
高志飞兴冲冲地接着说:“我特别羡慕文学厉害的人,出口成章,讲话好听,令人羡慕。有空我来学习学习。”
“学习不敢当,就算是交流吧,”陆夏兰笑,“术业有专攻,美术方面我也算文盲一个。”
“谦虚,您是周几的课?上您的课需要准备啥吗?”转眼间,“你”已变成了敬语“您”。
“周三下午第一节。”陆夏兰说,“我也不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叫我名字就可以。说来不怕你们笑,我今年也才二十。”
“才二十?我今年也二十啊。这差距……真是望尘莫及,甘拜下风啊。”高志飞一下用了两个成语。
“啊,我也二十。”常欢和刘玉锦几乎异口同声。
“我二十二了。”王晨有些不好意思。
秋云也意外,这样算来,这一圈里面就她——邱晓云,十八岁——是最小的了。她以为陆夏兰也只是学生,没想到这么年轻就当了老师。再看过去,陆夏兰端庄高雅,虽然面容年轻,但是言谈举止间,还是比单纯的学生多一份成熟。
陆夏兰不知道说什么好,瞥了眼梁禾,抿嘴笑笑,“我念书早。”
“咳咳……”秋云也瞅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梁禾,脚下轻轻碰了碰高志飞,示意他换个换题。
谁知高志飞完没懂,转过头一脸歉意地问秋云:“不好意思,我脚伸太长了吗?”
秋云一顿,梁禾却忽然不明所以地一笑。秋云想高志飞真是个傻大愣,忙说:“没有没有。对了,你刚刚家里带的咸菜挺好吃的。”
“谢谢,我奶奶做的,家传咸菜,下饭必备。”高志飞一听有人夸,忙做宣传,“梁老师,你多吃点,邱晓云你们也多吃点。如果喜欢,我下次让我奶奶多做点带过来。“又转头问,”陆老师,你觉得如何,有点辣,吃的惯吗?”
这区别对待,人家男朋友还在这里呢。秋云想,完了完了,这孩子情商怕是负数了。
陆夏兰有些腼腆道:“我吃辣的少,能吃一点点。”
高志飞十分热情:“我奶奶也做不辣的,也好吃的,我下次上课给你送点过去。”
秋云默默吃着豆芽,想,完了完了,期末要是梁禾判卷,怕是分数也要成负数了。
“这豆腐好了吗,高志飞?”秋云决定救救这孩子,也不管突兀不突兀,“你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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