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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美术的同学都知道,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对于中国的当代美术史,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改革开放、大量西学著作的译介进来,西方近百年的思想、文化和艺术史被中国这只功能强大的胃迅速消化,现代主义思潮撩拨着青年艺术家的神经,各地富有纲领和社会批判特性的“群体”悄然出现,中国的艺术格局有了重大改变和更新。教科书上称此事件为“85美术运动”。人们的思想变得开放,艺术的交流冲破了国界。a市美院算是国内最早一批和国外院校建立国际交流关系的美术院校,而梁禾说的交流便是其中之一。

这年头,能见到个外国人实在是太新奇了,比见着恐龙还新奇。学校里宣传栏最醒目的位置早早就贴出了欢迎报,还中英双语。院里的老师也比较看重,开过一次大会,说外国友人来,要注意礼貌,大方热情,弘扬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要盯着人家看,不要给祖国丢脸。

气势搞了一周,终于,一队金发碧眼的老外,在美院校长的亲自接见下,来到了a市美院。

“哎哎哎,你们今天看到了吗?”常欢一回宿舍就激动地问,“好多老外。”

“瞧见了,瞧见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着活人呢。”刘玉锦说。

王晨把一封信放到书包里,感叹:“老外都长得好高啊,和电影里的一模一样。”

“大晨儿,风哥又给你写信啦?”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常欢的眼睛,笑嘻嘻地说,“你啥时候能让我们见见真人啊?”

王晨笑睨一眼,并不理会:“他们来我们学校是干嘛?”

“交流呗。”

“怎么个交流法?”

“可能就看看我们怎么上课,看看我们的作品,吃吃豆腐和角豆?”

“要是碰到了,我跟他说你好,他能听懂吗?”

“他们会说中文吧?”

“应该不会吧。”

“那他们会用筷子吗?”

“不知道。”

三人你来我往地在猜测,秋云听了,心说这三个傻傻的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哎,小云呢,”王晨发现只有三人搭腔,点了秋云的名,“你好像一点都不激动。”

“激动,我可激动了,”秋云夸张地跳了起来,假的不能再假地说,“今天头一次见,我也有点愣。”

“哦对了,有个国际沙龙你们知道吗?”王晨又问。

“知道,看楼下贴了。沙龙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学生的自由交流。”王晨说。

王晨一提,秋云猛地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今天早些时候梁禾跟她说过,7点到活动室,有中美两国的学生交流活动,不是官方的,有翻译,但是要求她也去,有备无患。

她把这事儿跟宿舍三人都说了。

“那走吧走吧,都去瞅瞅热闹。”王晨当下就说。

“都是老外,”常欢一向大方,这会儿倒有些扭捏,“去了干啥,鸡同鸭讲,好尴尬的。”

“走嘛走嘛,听说先到的十个人,有可口可乐喝。”

“国际沙龙”是美国代表团来了才凭空产生的环节。为了和国际接轨,这三天晚上学校专门腾空了给教师开设的周末舞厅,像模像样地摆了几个圆桌,放了椅子和条凳,播放港台流行的音乐,努力营造一个轻松活跃国际化的氛围,让中美学生也有亲密的接触。

上午梁禾碰到秋云,叮嘱她要参加,一是那次小树林晨读秋云听了他的随声听,让他直觉秋云的英语应该不错,至少应该听力和口语应是在他之上;二来是觉得这种场合秋云应该在,虽然会有翻译,但是好像秋云在场能更好一点,至于好在哪里,他也没细想,只把这当成了理所应当。秋云虽然大学过的浑浑噩噩,但是毕竟是在21世纪成长起来的孩子,耳濡目染累积的基础还是比八十年代的教育好太多。专业术语、论坛演讲她水平不够,但是日常的交流和见过的世面还是足以应付。所以梁禾叫她去的时候,她也没多推脱,就当是看热闹。倒是梁禾留神瞧了她的表情,如果换做别人,肯定先是一阵推脱,毕竟是老外,又是说英语,紧张逃避是第一反应,梁禾都想好了劝说的词,可秋云平静正常,只想了一瞬,就答应了,就像答应帮他去食堂买个馒头一样。梁禾的脸上倒是出现了一丝玩味儿。

秋云她们到达舞厅还差几分到七点,里面已有一些同学,中美两国都有。可口可乐看来没戏,常欢有些沮丧。氛围不算太热烈,中方的同学基本都是坐在凳子上,规规矩矩,有一说一,美方的同学稍微活跃大方点,提问多,看来对中国挺好奇。秋云她们随便找了个圆桌坐下,有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姑娘看到有人新加入,大方地打招呼:“hi。”

“……你好。”常欢也想洋气地回个“hi”,但这个字在口腔里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句怯生生的中文。

翻译坐在中间位置,他们正在聊一些中国的美食。基本上是美国的同学说一串,翻译翻译成一两句,中方学生手脚笔画地解释一通,翻译再翻译回去。

秋云环顾四周,旁边几桌也差不多。活动室的音响放着柔美的邓丽君的歌,但头顶上的吊灯却刺拉拉地亮着,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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