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三十四年秋,珈以又一次被送到了淮阳侯的府上。
坐在堂上的男人搁下茶盏,抬起头朝她看了一眼,那双眼好似瓢泼大雨下藏在深山里的潭水,被大雨溅起了涟漪,更遮盖住了下面的深不见底。
“珈以,快伸手,让你父亲抱抱你。”身后妇人催促着,握着她的手递上去。
“当”的一声,匕首扎穿了桌面和她白嫩嫩的手背,而男人松了握着匕首的手,终于朝她笑了笑,“许久不见了,珈以。”
是,距离上一世害得他身败名裂,惨死战场,已隔了十年。
珈以低下头,用空着的那只手沾了自己的血,凑到嘴边尝了尝,皱着眉沉默。
心里的小人却在跳跃。
许久未见了,父亲,我又回来骗你了。
站在她身后的妇人笑得难堪,想上前拦她,碍着淮阳侯阴沉到几乎要滴水的脸色又不敢,只是站在原地,讪讪地解释,“侯……侯爷,这是个傻子。”
淮阳侯听完这句的脸色简直比方才还要难看上百倍,打小就跟着他的随从差点都以为他要掀了整座侯府了,不想他只阴沉沉地盯着眼前那个不过九岁的小姑娘,一字一句,像是在抓着谁的心撕咬咀嚼。
“你那样待我,现在居然告诉我,你傻了?”
邵猷都要气笑了。
他想干脆就拔了那把匕首一刀剖开她的心好了,左右她心里根本没有他,将这求而不得还把他弄得遍体鳞伤的东西拿到手,他们就两清了。
可他的手就是抬不起来,方才那一匕首扎下去,没有人看到,年少成名,在战场上杀得敌军闻风丧胆的淮阳侯,在手软。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在怕她疼。
可是有什么用,上一世他将她捧在心尖儿捧了三年,她还是背叛了他。
万箭穿心也抵不过确认她的确背叛了他的那一瞬间让他难受,他后来不是活不下去,他是根本不想活了。
谁知道一睁眼,居然回到了十年前。
这时候珈以才被他收养不久,她也还没遇见上一世她认定的那个良人,他更不再是那个见了来准备完婚的养女一面就折了心,千方百计将人留下来,占为己有,纵容宠溺到她轻易拿走了他的印信,最后惨被背叛的邵猷。
他以为他们都回到了最初的轨迹上,他只想要一个理由。
坐在这里,扔着堆成堆的朝政大事不管,扔着外面那群等着他见一面的朝臣不理,就是为了等她,然后千转百回,也只想问一句。
“你从来都只恨我,不爱我,对吗?”
结果,告诉他,她!傻!了!
“呵,”邵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又忍不住笑了声,“哈。”
他就这样挂着半疯魔的笑走出门去,余管家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又不敢将人送走,想着好歹有个侯爷养女的名分,只能把人送到了偏僻的院子里。
没想到巴巴送了人来,得到的却是这个待遇,妇人将珈以往简陋的房子里一关,揣着怀里仅剩不多的银子,找人去打探主意去了。
珈以坐在地板上,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小手,忧伤地叹了口气。
果然,邵猷被她气得都快要杀了她了。
想到前不久,这男人顶着一张更成熟稳重的脸,还会跟在她身后因为给她递了盏热茶让她烫了口而小声讨好……
落差太大,难以接受。
珈以又在心里将那群干吃饭不干事的人骂了脚底板冰凉。
然而事情,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收到边疆传来的消息,确认了邵猷已经身败名裂,留着最后一口气被人救走,并且也收到了她背叛了的证据,珈以长出了一口气,边叹着边点开了任务界面,也不知是和谁感慨,“诶,其实我真挺喜欢他的,有时候又老又萌贼可爱了,想到老娘好不容易遇见的极品货色就这么便宜了旁人,心真痛啊。”
话虽是这么说,她点下那个“确定”键时却毫不手软。
这个界面她接到的任务,是“维护帝星命格,铲除异己,为其保驾护航。”
而纵观如今这个大令朝的众多官员,最有可能变成“异己”的,就是这位年纪轻轻便文武双、军功无数,还被先帝托孤十岁的新帝,顶了“摄政王”一职,还坚持住在自己的淮阳侯府上的历史最牛钉子户。
因着这位侯爷有个养女在外,且要来一趟与两情相悦的未婚夫婿完婚,珈以便接了这个任务,成为了这位养女。
她来了三年,拖拖拉拉地赶在最后时限才完成任务,主要也是有些……
不过现在也都是过往云烟了,珈以边看着那转着的圈圈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努力不要去想卧房里满满一衣柜做了还没来得及穿的漂亮衣服。
好歹是留了一条命没死,那璋南县主又那么爱他,应该也不会亏待了他的。
她的思维才转开一瞬,就看见那转了许久还转不出来的圈圈突然停住了,然后突然发出了和急救车头顶一样的光环和声音,吓得珈以差点咬了舌头。
“嘶,”她抽了下气,“什么玩意儿啊?赶在这时候坏?”
她这话音才落下,屏幕上就出现了几个血红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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