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父亲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怀言”在父亲看来是“肺腑之言,心里话”的意思,父亲告诉奶奶,希望怀言以后能对人敞开心扉,不要活得太累。
父亲预谋自杀花了整整三年,思考了三年,那三年里,父亲总是红着眼球,黑着眼眶。
所以怀言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梦到那双血红的眼睛,父亲陪伴他的那三年里,没有一刻不是在魂不守舍地思考要不要离开,离开这足够把人逼疯的生活。
父亲自杀的那天,奶奶做好晚饭上楼叫他,推门看到父亲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割了脉的左手放在一个装满冰块和水的桶里,血已经漫到了地板上。
安葬过父亲之后,奶奶和妈妈带着三岁的怀言搬到了y城。
“直到你父亲离世之后...我才能理解他活得有多累,但我不能原谅他...因为...他的懦弱和逃避,他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对不起那时候才三岁的你,对不起这个家...”
奶奶说着两行浊泪直钻进了耳朵里,不断喘着粗气。妈妈早已泣不成声。
怀言心里疼痛,但他见奶奶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是故作坚强地安慰奶奶:“不要说了奶奶,都过去了,你稳定下情绪,保持呼吸,不要太激动。”
怀言托辞说去洗手间,然后去了楼道里,深吸了好几口烟,但这样头晕晕的感觉也没能驱赶掉脑子里杂乱的思绪。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但同时他又同情父亲。
他明白如果是他自己,要面对不是亲生的身世、妻子否认自己的精神压力、逼死亲人的自责、事业无成的苦恼...等等诸如此类的生活压力,他也会和父亲一样选择逃避。
但同时他也有乐观的一面,他认为这些复杂的事只要能找到一个平衡的支点,总都能找到协调好的办法。
想起奶奶和妈妈,怀言心里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憎恨,感动于奶奶和妈妈的坚强,和二十年来对他无微不至的爱。
第二天奶奶又被送进了急救室。
奶奶被推出来的时候满脸堆笑,对怀言和妈妈说:“瞎操心什么啊,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
那天晚上,奶奶对怀言说:“小言啊,你要听妈妈的话。”
又转头对妈妈说:“我的乖女儿,委屈你了。”
说完奶奶笑了笑,说感觉很困了,就闭上眼睡了。
怀言见时间不早了,对妈妈说:“妈,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怀言便兀自睡去。
妈妈见奶奶和怀言都睡熟了,帮奶奶盖好被子,看着奶奶苍老的容颜,妈妈伏在床边,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第三天,怀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握着奶奶冰冷的手。
“奶奶,奶奶?”怀言叫了几声奶奶,见妈妈被吵醒了,转头对妈妈说:“妈,奶奶的手好冷!”
妈妈立马坐起来摇了摇奶奶,没有动静。
“医生!医生!”
怀言听到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妈妈的喊声,心里一阵发凉。
当医生正要推走奶奶的尸体时,怀言拉住医生:“奶奶不可能死的,昨晚都好好的!你们抢救一下啊!”
妈妈拉住了怀言。
怀言抱着妈妈,哭肿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