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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时也命也,微臣的境遇,是造化所致,殿下何必挂怀?”

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令朱南羡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他甚至能想象苏晋说这句话的神情——她一定很累了,倚在车壁上,疲惫地合着眼,眉宇间是消褪不去的苍苍漭漭。

朱南羡清楚地记得,五年前的苏晋,不是这样的。

彼一时,西北卫所要增派指挥使,他自小尚武,上书请命前去。

当时景元帝染了时疾,一切大小事务皆由朱悯达代为批红。

朱南羡的折子递到皇案便被朱悯达扔回来,斥责了一句“尽逞莽夫之勇”,令他闭门思过七日。

那时的朱南羡还有个撞破南墙都不肯回头的性子。

他默不作声地将折子收了,回到宫里,非但闭了门,还拒了水食,连着五日滴米未尽,直到朱悯达命人将门撞开,看到这个半死不活唇角干裂还仿佛得胜一般咧嘴冲自己一笑的胞弟。

朱悯达恨不能把他一脚踹死。

到底是跟在身边长大的,朱悯达知道老十三吃软不吃硬,随后又想了一个辙,动之以情地劝了一番,大意是:“不是皇兄我不让你去,但你身为天家子,胸中没点韬略,只会舞刀弄剑,岂不让人笑话?”

然后又塞给朱南羡一个信帖,说:“这样,本皇兄给你一个机会,我这里有个对子,三日内,你只要能对出十句各不相同的下联,证明你肚子里有点墨水,本皇兄便批了你的请命书。”

朱南羡头脑十分简单,他印象中的对子左不过“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这样的,便是要对上十句,又有何难?

直到他翻开朱悯达的信帖,才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一杯清茶,解解解解元之渴。

朱南羡皱眉深思,这他娘的甚么玩意儿?

彼时朱十三尚未开衙建府,还跟着朱悯达住在东宫。

两日之内,他拿着对子请教遍了詹事府,文华阁,乃至东宫上下的内侍宫女,甚至把刀架在了小火者的脖子上,小火者也只是战战兢兢地跪下,哆哆嗦嗦地回他:“禀、禀殿下,奴才不识字……”

朱南羡知道自己是着了朱悯达的道了,想必朱悯达早已知会过所有人,不许帮十三殿下对对子。

于是他坐在詹事府的门口,郁闷地想,这阖宫上下,还能不能找出一片净土了?

正当时,他听到不远处有两个春坊官谈论诗文对子,言语中提及明日的诗礼会。

朱南羡脑中灵光一现,上前打听什么是诗礼会。

原来这乃是翰林半年一次的盛会,为各大学与文官墨客交流才学之用。而明日的诗礼会,三月前方入翰林的新科进士也会去。

朱南羡以为,这乃是天赐良机。

他平日与翰林打交道,转来转去的几个老学究早已看惯了朱悯达的脸色,但新科的进士不一样,若让他找到漏网之鱼,为他对出对子,去西北卫所就有望了。

翌日,朱南羡便溜去了翰林文苑的诗礼会。

他是皇子,宫里有不少人认得他,是故没有在文思飞扬曲水流觞的文苑里扎堆,而是绕过竹林,去了后苑。

后苑有一浅湖,湖心有个水榭。

朱南羡隐隐看到水榭里站着一人,那人负手背对着他,身着素衣广袖,衣袂翻飞,翩翩然好似谪仙。

此人便是苏晋,五年前的苏晋。

朱南羡顺着石桥走过去,唤了一声:“你是——”

苏晋回过身来。

朱南羡生在深宫,自小才子高士见过不少,也有雅洁之人,令人见之忘俗。

但苏晋还是太不一样了。

她的眉宇间自含清霜烟雨,回首之间仿佛春风明月都被揽尽在怀,微阖的双眸里透出万千华光。

她就这么负手立于水榭中,暗夜无边的风仿佛因她而起,身后水波不兴的浅湖骤然成海,浪潮涛涛排山而来。

朱南羡彻底呆住了。

以至于苏晋跪下向他见礼,称自己“姓苏名晋,字时雨,乃这一科的进士”时,他都不记得说一句“平身”,反是东施效颦地道:“哦,我姓朱,名霭,字南羡,行十三,在……正在宫中做皇子。”

苏晋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令朱南羡回过神来,他迟疑地问道:“你……会对对子么?”

苏晋有些诧异,抬起头问:“甚么对子?”

朱南羡便将怀里写着“一杯清茶,解解解解元之渴”的信帖交给她,说道:“你若对得上,帮本王写几个下联可好?”

水榭里有现成的笔墨,苏晋提起笔,略微一想,又问:“殿下要几个下联?”

朱南羡头一回这么忐忑,生怕为难了她,便道:“三四个就好。”

却一想,三四个太不够了,又道:“七八个也行。”

再一想,明日就要交差,难道自己能连夜再找出第二个帮忙对对子的,最后说:“十个,成吗?”

苏晋又笑了笑,一句“七弦妙曲,乐乐乐乐府之音”已笔落纸上。

朱南羡想起往事,那年的苏晋意气风发,双眼一弯便含笑意,眸子里有万千光华。

而时隔经年,当她从喧嚣巷陌一身染血地走来,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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