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起了风,将树上将落未落的黄叶卷下,在空中耍了几圈,又轻轻抛在地上。
洒扫婆子们忙拿起扫帚,打扫庭院——王妃最讨厌落叶枯草。
在一片哗哗的扫地声中,万碧跟着落霞穿过花厅,来到暖阁。
暖阁离花厅不远,安着琉璃窗子,烧着上好的银霜碳,烘的脸上暖洋洋的。
地上铺着大红地团花锦纹绒毯,踩上去又厚又软,十分舒服,铜胎掐丝珐琅香炉燃着香,飘出丝丝袅袅的轻烟。
暖阁大炕上铺着猩红绣金团花织锦褥垫,当中一张紫檀木香几,上面摆着几样果子,王妃抱着朱嗣炯坐在右边,世子朱嗣炽斜坐在左边。
下面一众衣着服侍不俗的嬷嬷丫鬟伺候两旁。
三人眼睛都有些红肿的,看出才刚哭过不久,在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也是眼睛红红。
早有人给她拿了绫锦蒲团放下脚下,万碧快步上前,俯首跪了下去,“奴婢万碧见过王妃、世子爷、三少爷。”
宁王妃点点头,说了声,“起来吧,看座。”
小丫鬟便搬了个青瓷雕花鼓墩给万碧坐。
万碧连说不敢,十分拘谨。
朱嗣炽不以为然道,“既然母亲让你坐你就坐,这里是王府,何必弄这些小家子气?”他踩踩脚下,“不然你就坐脚踏上!”
“阿碧不要在意上下尊卑,快坐。”朱嗣炯沉声说,“你当得起!”
万碧这才坐下,但仅仅是挨了个边儿。
虽然打了个照面,但一来时隔较长,二来万碧肤色和四年前相差太大,王妃早就忘了她是谁,问了些诸如多大了、有无家人之类的问题,万碧规规矩矩答了。
宁王妃不记得,有人记得。
自打万碧进门,郑嬷嬷就瞧着她眼熟,再听名字,立刻记起她是谁。
害她吃一顿嘴巴子的人,她死也忘不了!
于是郑嬷嬷看着万碧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而万碧也不是傻子,察觉到郑嬷嬷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后,随即给朱嗣炯一个眼色。
朱嗣炯自然是知道她们之间那点龌龊的,会心一笑,就要告辞,“母亲,我先回院子换身衣服,稍后过来陪您用膳。”
他现在还穿着那身褐色粗布棉袍。
宁王妃后知后觉自己光顾拉着儿子哭了,还没给他洗漱的空闲,忙不迭说,“让落霞伺候你去,那院子……消息突然,匆匆忙忙收拾了,也不知合不合你心意,有什么用不惯的,让落霞再给你置换!”
这就是要把落霞指派给朱嗣炯的意思了。
朱嗣炯看上去很是欣喜,“有落霞姐姐操持,肯定差不了,只是……”他回头看了看万碧,“让阿碧也跟着我吧,有她在,我觉得安心。”
这丫头跟了儿子四年,对他的起居习惯定然十分了解,贸然换了人,难免让儿子不适应,王妃如是想着,便想做个顺水人情,点头道,“这样也好,让她接着服侍你去,也提一提等级,二等也好,一等也好,都任凭你做主!”
这样不好!郑嬷嬷一激灵,几乎叫出声来,但还好压住了,而且她发现在场的不止她一人反对,李嬷嬷竟然也面露异色!
两个各有打算的人目光交错,又飞快移开。
二人均想,此人可以利用!
朱嗣炯听母亲这样说,眼中登时满是喜悦,看向母亲的目光也有了几许孺慕之情。
宁王妃看小儿子如此,内心很是愉悦,顿时母子关系拉近不少。
朱嗣炽却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微微翻了翻眼皮。
他声音很轻,但对大儿子一向倍加关注的宁王妃还是注意到了,就问,“炽儿,怎么了?身子不适?”
这话问的,朱嗣炽真想给她个大白眼,亲娘诶,咱能不这么坑儿子吗?
但是看着母亲一脸无辜、十分关心的脸庞,朱嗣炽只能默默的把白眼翻回来。
正当他口舌僵硬,不知如何作答时,解围的人来了!
“王爷、阮侧妃、二少爷来了!”
伴着丫鬟的通禀声,帘子撩开,一个娇媚婉转的声音说道,“哎哟哟,我们来迟了,姐姐不会怪罪吧!”
这声音一响,宁王妃的脸就晴转多云,再听到“我们”二字,便多云转阴,等看到他三人联袂而来,亲亲热热好似他们才是一家人,那脸上顷刻之间就乌云压境,眼看就要雷电交加。
屋内空气凝重了几分,充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宁王坐在朱嗣炽刚才的位子上,仍旧大腹便便的样子,因走的急了,喘了半天气才说话,“今儿个去宫中见父皇了,炯儿明天进宫面圣。”
他招手让朱嗣炯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拍拍朱嗣炯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话语间有几分哽咽。
从小到大,自己与父母相处的日子满打满算不超过半年。
而如今父亲鬓角生了白发,母亲眼尾也有了细纹,二人已不再年轻。
思及至此,朱嗣炯对父母的怨怼也消去不少,亲情流露,不由红了眼角,“父王,母亲,孩儿不孝,自小不能承欢膝下,这几年又累得父母为孩子牵肠挂肚,寝食难安,孩儿……今后定会好好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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