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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历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指了指床,说道:“这床很软,可能让你感到不太舒服?”

“其实,并不怎么软。”珍娘坐在床边,用手按了按,低声说道。

“从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黄历自嘲地一笑,说道:“我呢,其实和你也差不多,这里,那里,对我都是陌生的,但逃避不是办法,要生活,就得去面对,去适应。珍娘,你在听我说吗?”

珍娘抬起头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听是在听,但她却对自己能否做到表示怀疑。

“你放心,我会把你和妞妞安顿得好好的,再离开的。”黄历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还会经常去看你们,而且,我还让那边的朋友留意着,如果安了,你和妞妞或许可以再回去。”

这番话有真有假,连黄历都怀疑能否真的做到这些。安顿好,这是个可以引申发挥的词语。租个房,给她们留些钱,这可以勉强算一种安置;不仅租房,留钱,还要给她们找好营生,让以后的生活无忧,这也是一种安置。能做到何种程度,黄历其实也拿不准。

但他的话是一种宽慰,也是一种鼓舞,更是一个承诺。它能很有效地打消珍娘的顾虑,使她能够拥有生活的勇气,更快地适应陌生的环境。

“多谢你,黄大哥。”珍娘有些感动,仰起头,很罕见地略微笑了笑。

屋子里的光线已经很暗了,黄历站起身说道:“走吧,咱们先出去吃饭。阿来打听过了,到天津的船三天后才能有。”

一天,三天,或者马上,对于珍娘来说,似乎没多大区别,她虽然被鼓起了一些生活的勇气,但却是在黄历面前。如果没有黄历,固有的胆怯和腼腆会让她连房门都不敢出。

迎面吹来的晚风柔和凉爽,白天的喧嚣沉寂了很多,街道上已经亮起了青白色的路灯。阿来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家饭馆,离旅馆不超过一里的距离。饭馆装饰得五彩缤纷,但颜色过于花花绿绿,倒显得有些俗不可耐。

本来黄历是想邀阿来一起吃饭的,但走着走着,他改变了主意。珍娘太腼腆了,有个生人在桌上,她可能连饭也吃不饱。所以,到了饭馆门口,他给了阿来一块钱,将美滋滋的阿来打发走了。

饭馆里的客人不多,而且每张桌子都用屏风隔开,这让黄历感到挺满意,他也就没要雅座,而是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桌子。

“这张桌安静,先生、太太请坐。”跑堂的伙计旋风般地擦抹着桌子,桌子亮得快照出人影来了。

黄历没吭声,拿起菜单看了起来。孤男寡女,还领着个孩子,难怪人家误会,也不能得谁跟谁解释一遍,俺们不是夫妻,是兄妹呀!

“我们这是家常便饭、各种炒菜应有尽有,手艺更没得说。远近这么些家,哪家也不如我们这里。先生、太太,以后可请多关照。”伙计嘴象抹了蜜一样,受听的话象连珠炮似的从他嘴里滑了出来。

黄历抬头望望珍娘,珍娘急速地摇了下头,意思很明显,她不想点菜,也确实不会点菜。

随便点了四个菜,一个汤,黄历还要了一壶酒店自己酿的特色米酒。

不大一会儿,跑堂的伙计一手托着小碟、筷子和酒盅,一手提着酒壶,还端着一盘煮花生仁,象唱戏的在舞台上跑圆场般来到桌前。

“先生,太太,尝尝我们这儿的小菜儿,五香花生仁。您吃着不好甭给钱,算我的账!我是说您叫的菜还得稍等一会儿,别这么干坐着,先慢慢喝着。”伙计满脸堆笑地边说边安放碟筷。

黄历笑着点了点头,暗暗称赞这伙计机灵,会做买卖。

这时,不远处桌上的客人招呼起来,伙计冲黄历点了点头,应声跑了过去。

“这伙计还真机灵。”黄历拿起酒壶先给珍娘倒了一盅,说道:“你也喝一杯,米酒度数低,喝不醉人。”

“黄大哥,你自己喝吧,我不会喝。”珍娘皱了皱眉,低声说道。

黄历轻轻将酒盅放到珍娘面前,又拿起筷子蘸了点酒,送到妞妞的嘴里。妞妞品了品滋味,撇嘴道:“有点辣。”说完,伸手去拿花生仁吃。

“珍娘,你早晚要带着孩子独自生活,这性子得改呀!”黄历语重心长地说道:“当然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也别着急,慢慢来。你想想,以后得买菜吧,得买米吧,得干些营生赚钱吧,抛头露面是免不了的,你胆子这么小,这么腼腆,那怎么行呢?”

珍娘低着头,虽然觉得黄历说得有道理,但却觉得很委屈。本来好好的、简单的山村生活,却一下子被打乱,家破人亡,还要背井离乡,进入陌生又让人恐惧的环境。想到这里,她的眼圈又有些红,强忍着没掉泪,端起酒盅,慢慢喝了下去。

一股温热从腹中升起,珍娘眨了眨眼睛,有种奇异的感觉。愁与酒既是天生的怨家,又是天生的鸳侣。酒可以暂时化解愁绪,使人暂时忘却愁绪或是化愁绪为慷慨,所以二者互不相容;但酒又可以使愁进入审美状态,把愁思化作美感,使人暂时摆脱现实的困境而获得真正的生命体验,所以二者又相互促生。

黄历伸手再给她斟满酒,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慢慢喝”,却并未阻止她再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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