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带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住在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中。狭窄的屋里除开锅碗瓢勺诸般厨房之物,只有一张靠墙搭着的床,上面也堆满了衣服杂物。孩子写作业就搭个小凳子在床边,趴在床上,因为屋里再也搭不下一张小桌。但母子二人都很开心,各做各的事,偶尔笑闹几下,快乐溢满小屋。
“你心中不忍?”朱高华斜视着他,阴阳怪气地道。
自打从汤心雄的院里出来,那个满脸恭敬、声音谦和的朱高华便不见踪影,恢复了冷血淡漠的原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李正坤原本也能理解,但要带走这个年轻女人,让她抛下只有几岁的儿子,就是为了讨好城隍老爷,他就对朱高华变来变去的面孔生出十二万分的厌恶。
他恶声嚷道:“年轻漂亮女人多的很,为什么非得拿这一个。”
“换谁都行,我无所谓,但除非你是城隍爷。”朱高华语气中充满嘲讽。
李正坤鼓腮瞪眼,不能反驳朱高华的话。恶鬼祟人有两种方式,一种制造意外,让人丧命,另一种是损伤人的身体,致人生病而丢命。李正坤让朱高华用后一种,朱高华不同意,太费时间,怕城隍老爷等不急。
师徒俩正争执,那女子因手机充不了电,怀疑电源插座出问题,正顺着床沿捋电源线,朱高华见机会来了,撇下喋喋不休的李正坤,一个箭步往屋里冲去。李正坤一把拦腰抱住他,死命不放。
朱高华大怒,一只手还自由,曲肘胡乱一击,正中李正坤鼻梁,立时鲜血长流。李正坤虽负痛呻吟,但仍不松手。朱高华挣扎不脱,只得停战,答应不进去拿那女子,李正坤这才松开。
朱高华趁李正坤不备,偷偷抓出一把黑粉,照着李正坤脸上一撒,撒进双眼,趁他以手护眼,又一脚踢中他裆部,将他踢翻在地。李正坤眼睛被蚀烂,不能见物,只能任由朱高华处置。
朱高华掏出一根绳子,将李正坤手脚结实捆住,扔在一边,呸了一声,骂道:“忘恩负义的劣徒,还想坏我的好事1
李正坤忍着脸上和裆部巨痛,回骂道:“你弄瞎我的双眼,正是这双眼睛的报应,因为拜你为师,它们早就该瞎了!你有黑粉,老子也有,莫让我逮着机会,逮着机会老子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老鬼彻底销骨扬灰,让你再也不能害人害鬼1
朱高华哈哈大笑:“我留着你的耳朵,让你听那女人的临死前的惨叫和她儿子死了母亲的哭声,让你的心好好地受折磨。”
那女人已开始做饭,打开煤气灶炒菜,油锅里的油正在急剧升温,冒出袅袅的轻烟。她迈开几步,去拿放在稍远处的盐,此时朱高华进屋了,双手紧紧捉住女人的腿,使她动弹不得。女人大惊,眼见着锅里的热油就要燃烧起来,自己却双腿尤如灌了铅,半分挪动不了,又急又惶,急呼儿子去关上煤气。小男孩起身往灶前走,却被朱高华一脚踢倒在地,爬不起来。
锅里轰地一声燃了起来,油火乱溅,立即引燃了与灶台相隔不远的床铺,因为二者离得太近了。男孩还趴在地上,嘴里不停叫疼。女人感到浑身冰凉,隐隐之中似乎有个人死死抱着自己,她以为是死去刚满一年的丈夫,眼里不禁流下泪来,骂道:“冤家,你这时候拉了我去,丢下我们的儿子怎么办1
火越燃越大,几乎吞噬了半间屋子,男孩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见母亲被火焰所吞,烈声嚎哭着奔过来,女人厉声喝止他,让他快奔出屋去向邻居求助救火。
小男孩懵头懵脑出屋,尚未走出几步,屋里灶气罐爆炸,顿成一片火海。他也被爆炸气浪推跌数米,跌得满脸是血,坐于地上哭叫。
李正坤眼睛看不见,耳里却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是朱高华制造火灾,要了那无辜女人的命,只觉得怒气盈胸,难以自抑。他拼尽全力一挣,居然挣断了绳子,忙摸索着从兜里摸出自制的白粉,糊在眼睛上渐渐复了原。
李正坤从地上站起来时,朱高华正带着那年轻女子的鬼魂从滚滚浓烟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