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姬楚说来也是可叹,其兄被黄荣毒杀,结果他如今却甘作了莘迩的爪牙,并且时时处处,都对莘迩捕拿宋方,处以大辟之刑,为其兄姬韦报仇这事,表现出感恩戴德之状,更是令人嗟叹。却说其兄姬韦被害以后,宋方拒不承认是他的作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城谷阴那时亦尝有流言,说姬韦实非是宋方所杀,而是被莘迩这方的某人所害,从此事最后的结局来看,莘迩这方是最大的获益者,那么这个流言就绝非是无中生有,姬楚也曾生过疑心,可生疑心又能怎样?是追查真相,为其兄真正的报仇?还是就且相信“官方的结论”,搭上莘迩这条大船,青云直上、获取富贵?显而易见,姬楚选择了后者。
可大约也正是因为他的那点疑心,与他现实的选择形成了矛盾,以及还有反对莘迩的士人们背后对他做出的那些“认贼作父”的议论影响之下,故是姬楚的性子渐渐地有所变化,从一个相对单纯的年轻人,逐渐的现在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刑部吏。
——只从心狠手辣而言之,倒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刑部”吏员了。
祈文、宋鉴等被捕的三十余人,被拿到刑部牢狱后,在姬楚的主管审讯下,各种刑具无所不用於其等之身,短短两天功夫,除掉撑不住刑,已经“坦白”,承认自己与宋鉴、祈文等同为乱党,意图勾连蒲秦、作乱国中的以外,剩下犹且嘴硬,拒不承认的如宋鉴、祈文等寥寥数人,个个都是体无完肤,简直如个血人也似,在那阴暗肮脏的牢狱中,乍看去,使人惊骇。
整个关押宋鉴等人的那几间牢房,血污满地,狱中的老鼠本已被秃连樊捉完,乞大力却又捉了些,丢入其中,老鼠横窜,爬行於卧於杂草堆中不能起的祈文等人身上,恍如森罗地狱。
卫泰不仅是因为麴爽的命令,且他也实在是於心不忍,便再三阻止姬楚继续对宋鉴等人用刑,说道:“宋、祈诸君,皆我陇之衣冠高士也,今却被君严刑拷打於狱中,大失斯文不提,难道君就不怕此事传出后,我陇士人对君会有何等评议么?君难道就不怕落个酷吏之名么?”
姬楚冷笑说道:“谋乱之前,彼辈或为我陇高士,今彼辈谋乱,於我眼中,不见高士,唯见逆党也!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之尚不足以泄我之怒,况乎现下我只是用刑哉?至於酷吏之名,君不闻乎?‘乱世当用重典’!污我一人之名,换来国无贼党,吾之愿也!”
“污我一人之名”云云,却是与莘迩那日朝会上回答左氏“宁我一人瘦”云云,极其相似。实际上,姬楚也正是在学莘迩的那句“著名答对”,所以才有此一言。
卫泰尽管得了朝旨,可以参与审问此案,可一来,姬楚是主审,二来,姬楚背后是莘迩,卫泰背后时麴爽,麴爽不如莘迩之权,也就等於说是卫泰不如姬楚之权,是以,再三劝说无果之后,卫泰也只能一边把宋鉴等的惨状报与麴爽,一边听之任之了。
麴爽听了宋鉴等的惨状,不好直接斥责莘迩,便痛骂姬楚,怒不可遏地说道:“太混蛋了!姬楚这是想干什么?屈打成招么?”
卫泰担忧地说道:“明公,宋鉴能坚持到现在不承认他私通伪秦,说实话,已是大出了下官的意料,可照这么打下去,他早晚是会受不了的!莫说是他,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刑部之刑啊!明公,一旦他被迫承认私通伪秦,只怕宋家就要完了是轻,宋家我陇之门阀也,其家之姻亲故旧遍及国中名族,下官所忧心者,只怕会牵连甚广是重!明公,当及早设法救之!”
回想氾丹那天给自己说的话,再回想前天朝会上做出的“捕拿祈文等士”之决定,麴爽心中想道:“氾丹说等大王亲政以后,举荐我继任录中台事,且不说莘阿瓜却举荐了张浑,只说他而下捕宋鉴等下狱,拷掠不休,若我不尽力阻止,恐怕还真会是像元安所言,最终牵连甚广,我陇土著之名族清流将会损失惨重!而若黄荣、孙衍、羊髦此类寒士、侨士势必则将会因之而声势大张,等到那时,莘阿瓜就是辞了录中台事,就是氾丹成功地把我举荐继任了此职,可凭借黄荣、孙衍、羊髦等诸在朝之徒,我定西的大权不依旧还是在莘阿瓜的掌握中么?”
“元安”,是卫泰的字。
却直到此时,麴爽念念不忘,重点想的居然还是“录中台事”这个定西朝中首臣之职!
寻思定了,麴爽拍案而起,说道:“我这就求见大王、太后!弹劾姬楚此等的暴虐恶行!”
“明公如要弹劾姬楚,最好现在就写劾书,今天就呈给大王、太后!否则,下官真的是担心宋鉴会受不住刑了的!”
麴爽对宋鉴却有信心,说道:“一旦承认身为逆党,罪何止其身?其家恐亦将覆矣!黑奴少即聪明,其乡人誉其为雏凤,这点轻重他心里必是分明,你放心吧,他受不住也会强受的!”
“黑奴”是宋鉴的小字。宋家后进之中,宋方小字黄奴,宋鉴小字黑奴,二人最为优秀,一向齐名。现而下,宋方已死,宋鉴被下狱中,可谓他两人生不逢时,竟是“二奴尽没”。
麴爽便唤来裴遗,叫他代笔,写弹劾姬楚的上书,书未写完,一个消息传到堂上。
传消息的是脑袋甚大,相貌俊美,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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