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三月入草原,回来已是五月天。
北平周围草木开始展露盈盈绿色,而少了草原的风,让人也不再觉得寒冷,反而长时间走路,身上还会发出汗来。
冬盼春来,夏盼秋。
北方也就春秋这样的时节,宜人一些。
甄武等散营后,各个卫所的士兵浩浩荡荡的各回各自卫所,古北口通向北平的道路更是到处充满军士的身影。
燕王护卫军,因为本身就驻扎北平,所以并不需要再回自己的大营,他们不是住在北平城内,就是住在周边的屯田庄子里,直接回家即可。
不过甄武还不能回家。
他需要去小岭庄,把他旗下战死士兵的骨灰以及抚恤金送过去。
他手下士兵大多住在小岭庄,所以大家都是一路同行,也因战死的人大家都认识,导致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闷。
甄武路上心神有些难以宁静,脑海中莫名的会闪现出记忆中他爹被送回家的画面。
那一日,张玉清嚎啕大哭,仿佛送了半条命去地下陪他爹。
一路想着这些,到了小岭庄后,甄武脚步都有些迟疑。
可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面上什么也不显露的大步走了进去。
甄武让薛禄几人陪他,第一家,送的是一个也才十八岁的少年,在战场上敢打敢拼,可惜后来被人冲散了,没有跟上队伍。
这家人看到甄武几人进来,就意识到了什么,老母亲捂着嘴,想要压抑住哭声,可怎么也压不住,反更觉的凄凉伤感。
甄武深吸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薛禄把骨灰和抚恤金递给这家人后,轻轻安慰几句后,也就叹息的说不出话。
伤痛总归不在自己身上,说再多也显得虚。
然后,第二家,第三家,一直到第五家。
第五家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路跟着他们连杀好几个敌人,可惜最终力竭,旁人也救援不及,最终牺牲。
他有个孩子,今年只有十五,日后这个十五的孩子,便要成为甄武等人的战友,将会一起再次踏上战场,去闯生死。
而在甄武等人将要从这家出来时。
这个孩子跑了出来,昂着头,流着泪问甄武。
“我爹在战场上可曾畏惧过?”
甄武摇了摇头,认真的对孩子说道:“不曾,你爹勇武过人,许多敌人望他而逃。”
“我就知道,我爹和我说当了兵,就不怕死。”孩子自豪的说着,眼睛里的泪水也越来越多,他用力擦了擦,仿佛想要擦掉伤悲。
“我听别人说你是百户,以后我要跟着你当兵,我就想告诉你,我也不怕死。”
“你叫什么名字?”甄武问道。
“曹小满。”
“我相信你。”
说完,甄武转身率先走出了院子。
此时的小岭庄随着军中青壮年的回归,已经逐渐热闹了起来,可这个热闹多少带这些可怜。
甄武叹了口气,环顾整个村庄。
这世间有着多少个这样的村庄,为大明,也为我汉人,流着数代人的鲜血,可这世间又何曾好好的对待过他们。
大明朝初期还好,越到后期,越是凄惨,甚至后期,多少百户军官们,把这些出头无望的军户,当做自家私奴,任意差遣。
这对大明军户何其不公。
反观,满清对他们世袭的八旗兵勇,何其优待。
甄武心想,他来这大明一趟,若有机会,总要替这些军户们做些事情,要不然于心难安。
想着想着,一个四十多岁汉子走了过来,笑呵呵的冲着甄武喊道:“甄百户?”
甄武回过神,一转身看到来人后,开口道:“金叔,你不用和我客气,你比我爹年纪都大,直接叫我甄武或者甄大都行。”
金叔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那不成,礼不可废呢,我家小子回来后,和我一说,你升了百户,我都替你高兴呢,你说要是你爹还在,他要知道这事,指不定找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喝一顿呢。”
甄武听了这话,本来还有些沉闷的心情,一下子有些好转,笑道:“金叔,你就甭绕弯子了,谁不晓得你总找我爹噌酒呢,有啥事你直说就行。”
金叔也是嘿嘿直乐:“那我就直说了,是这样,前几日我去房山那边,永清卫好多军户都在挖药卖钱,我就寻思咱们可不可以也这么搞。”
额。
甄武有点尴尬,说起来这事还是他挑的头。
他想了想道:“问题是咱们小岭庄附近,也没啥可挖的埃”
金叔看了一眼甄武,有些忐忑的说道:“说实话在咱北平周围,也没啥好东西,要说好东西,那得是辽东,你说咱可不可组织一帮人去辽东那边搞点东西回来?咱们小岭庄一个个过得都恓惶的不行,若是能去那边走一趟绝对能挣不少钱。”
“辽东?人生地不熟的,去啥去。”
“我熟。”金叔认真的道:“我在辽东那边住过十多年。”
甄武沉思起来。
良久。
“这事,你让我再琢磨琢磨,回头若是可以,我再来寻你。”
金叔听到这个,也不意外,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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