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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像小时候一样,使劲搓摸祥海的头,把祥海梳得精光溜滑的“三七开”小分头搓成了麻花头,兴奋地说:“好小子,认不出来了。生意不错,把你大哥忘了吧?”祥海说:“哪里哪里,忘谁也不会忘了你赵大哥。”刚才和祥海说话的是一位洋人,这时竖起大拇指赞道:“good,good!李老板的头不是谁都可以摸的,原来是哥俩好啊1

赵大一看,认得是祥海的洋人老师史密斯,自觉失礼,心想祥海已是大老板,可不能这样彼此不分,尴尬地收回手说:“李老板,恭喜生意兴拢”祥海擂了他一拳说:“没那么多规矩,你再摸一下。”说着低下头,并拉过赵大的手放在自己后脑勺:“摸到了什么?是不是和你不一样?”赵大真的伸手去摸,就像摸母鸡的产门那样摸了又摸说:“果真有蛋。听老爷说,你们家都有。”祥海说:“什么蛋,是骨头,这块骨头叫朝天骨。”赵大缩回手摸了摸自己脑后:“我没有。”祥海笑道:“这是李家人才有的。”

史密斯在一旁饶有兴趣地也摸了摸祥海的脑后,再摸摸自己问:“遗传?”祥海说:“对啊,这是李家的遗传标记。”史密斯耸耸肩说:“这不稀奇,我和你一样,也有标记。”说着,像滑稽演员那样扬起一条眉毛:“看,你们都做不到。”祥海和赵大都被史密斯幽默的举动感染而笑了起来。“事实上,世界上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扬起一条眉毛。”史密斯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又对赵大说:“my?friend,李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记得你,我们见过面,第一天开学,是你送李到学校的。”赵大说史先生记性真好,祥海这才想起给史密斯介绍赵大,说是自己大哥,最要好的朋友。“yes,你就是赵大,一直听李说起你,说你了不得,中国功夫,久仰久仰。”史密斯说着,展开手脚摆了个鹰拳招式,“我很喜欢。”然后自我介绍:“我是史密斯,李的老师,半个父亲,你们中国人说,一朝为师终生为父嘛。”然后先和赵大握手,再给他一个拥抱,转身对祥海抱拳道别:“李,你有朋友来,我告辞了,你们好好叙叙。”说着学中国人那样拱了拱手,干脆利落,转身出门而去。

祥海见到赵大,好不高兴,拉起赵大上楼,吩咐跑堂沏茶。不一会,跑堂小二端上一壶龙井茶,两人把茶言欢,赵大把他和沈姑娘之间的喜怒哀乐,原原本本向祥海诉说。祥海说父亲在电话里把沈姑娘去世的消息告诉他时,他正在股市里缠斗,脱不开身,所以没有回广福奔丧。得知噩耗后询问父亲沈姑娘的死因,父亲语焉不详。祥海又问福生,福生将赵大骂了一通,对沈姑娘是如何去世的,却讳莫如深。祥海也不再追问。这时叹了一口气说:“女人如花,没想花落何其快,多好的女子,真是红颜命保”赵大对祥海抱怨说,沈姑娘死后,他就背上了禽兽不如的骂名,连福生都这样看他,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祥海说:“这也难怪,福生和他阿姐感情太好,好好的嫁出门去,突然没了,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不单是是你,李家也背上了可耻的骂名。”然后安抚赵大,“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你离开广福来上海是正确的选择。”赵大对祥海说:“我离开广福的时候,老爷竭力挽留,我就说去上海给祥海兄弟做伴也一样,老爷才肯放我走,其实我是睹物思人,想早点离开那个伤心之地,也顾不得老爷、太太心中难受了。临走,老爷还给了我一张银票,此生真是愧对老爷,愧对李家的大恩大德。”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交给祥海,说:“兄弟我不会用,还是放你这吧。”祥海收下,说:“我正需要这笔钱,可以借我一用。”赵大立马说:“尽管拿去,兄弟之间,还说什么借不借的。”

赵大告诉祥海,一路过来,黄包车都叫不到,他是走路过来的。祥海说:“今天还不是礼拜天,车就叫不到,这里面有商机。”赵大问:“兄弟看到了什么商机?”祥海说:“上海人口越来越多,交通是个大问题。在上海,越是繁华地段,越是窄巷小道,汽车根本开不快,而黄包车车夫熟悉城镇各条马路,在人流中穿梭来往,一边跑,一边车档上有铃铛响。车夫用不着吆喝,行人听见铃铛响,用不着回头看也不停脚步就侧身让开,黄包车跑起来比汽车还快。有钱人也不喜欢开车,司机难找花费又大,不如坐黄包车随时可停靠,办事方便,因此那些公司经理、洋行买办,要赶时间办公事,都喜欢坐黄包车。一到礼拜天,那些美国大兵还喜欢把黄包车当作游览车,愿意付双倍的价钱叫车夫拉着他们满城转。来上海观光或者百无聊赖有得是时间的阔太太,她们本来就是花时间看街景到街上打发时间的,也都喜欢坐黄包车,这就是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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