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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衍穿着黑裤白衬衫,头发还有点湿,站在岸边看着她,眼底是细碎的星光,弯着眼睛朝她笑:“姐姐。”

锦瑟想,怪不得今天没有星星,原来都藏进了他的眼底。

“做什么?”她声音稍稍化了些冰,带着一点微醺的慵懒,风勾得她的裙摆划出柔软的弧度。

“夜里天凉,您回来吧。”

锦瑟:“不回,今天晚上在这儿睡。”

任性。

她是老祖宗,她任性。

姜衍看着她孤零零地躺在小船上,小船静静飘在湖面上。

天上的月皎洁如玉盘。

湖上的月冷艳如血玉。

他本来都打算睡觉了,可是不知怎么了,看书的时候总是会浮想起她白天的模样。

想起她半撑着脑袋,眼神懒散地看他学习,明明说要跟他一起学习的,结果自己摸鱼又偷懒,才发现他学的那么多的时候,表情都生动起来。

也想她离开的时候,那个孤寂的背影。

漫长的生命,真的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吗?

他从未了解过她,也没有任何记载可以了解她的一切。

“姐姐,你不回来的话,我就去找你了。”姜衍站在那儿喊了一句。

她不来的话,他就去找她了。

锦瑟似乎被他的话说得来了一点兴致,侧过身来,用那一只方才还被鱼儿咬过的手,撑着太阳穴,指尖还沾着冰凉的湖水。

“这里可只有一艘小船,你要怎么过来找我呢?”

银辉洒在她身上,柔软的丝绸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勾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弧度。

但她不在意,隔着湖水,笑着看岸边的少年。

姜衍同她的目光对上,随后脱了鞋子,踩着石头往水里走。

湖水一下就浸过他的脚踝。

凉。

下一步就浸过他的膝盖。

锦瑟坐起身来:“你这是做什么?回去!”

少年被黑发遮盖的眸子异常明亮,他笑得温柔:“我来找您。”

没人找她,他来找她。

锦瑟抿着唇看他,身为一个家长,在这种时候看到自家孩子走进湖里,就应该呵斥他回去,然后自己上岸做一个好榜样。

但可能是今天的酒有点醉人,天上的月亮跟湖面上的船只都晃得她发晕,她没说话,用那双灰色的眸静静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如同自杀一般地朝着她走过来。

水漫过他的腰身,衬衣贴在少年薄薄的肌肉上,他目光坚定。

湖水漫过他的胸口……

随后漫过他的头顶。

他消失在湖水中。

锦瑟目光平静地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湖面。

三十秒。

一分钟。

一分半。

没有探出头来的身影,他像是消失了一样。

锦瑟不自觉地攥紧指尖,瓷白的酒瓶被捏得快裂了。

他莫不是不会水?

早知他这样笨,她就让他在岸上待着了。

“姜衍!”

“哗啦——”一只骨节分明、沾着水珠的手抓住船沿,水面破开,他破水而出,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姐姐,我来了。”

说实话,这种行为很冲动,一点也不理智,更不像两个成熟的人该做的事儿。

但是……

去他的成熟不成熟,她就要这样任性,就要这样痛痛快快地过活。

“你倒是学会逗老祖宗我了?”她声音里忍不住染上笑意,混着淡淡的酒香,飘进他的鼻尖。

红绸古式长裙女人坐在船上,长发如铺,面上挂着淡淡的笑。

白衬衣的少年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星光,透过湿漉漉的发仰头看她,也在笑。

月亮扯过一片路过的云,轻轻地揉了揉,撒下一片温柔的月色。

“上来,回去了。”

她一个人在时光的缝隙外行走着,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一个人,所有人都开始将她排除在外,于是她也变成了永远的一个人。

但是今天有个少年纵身进水,游到她身边来,什么也不为。

她不说原因,他也不说,好像都知道一样。

是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是救赎,没有为什么,只是抛去了所有的外在条件,互相治愈的两个人罢了。

湖中喝酒这件事固然悠闲雅趣,跳湖哄人也确实有勇气。

但是……

该感冒的还是要感冒。

锦瑟本来就病殃殃的,根本就不用感冒,姜衍倒是感冒得严重。

锦瑟带着自己的碗去找他喝牛奶的时候,就看到姜衍一双眼睛红红的,还泪汪汪湿漉漉的,鼻尖也红红的。

羊毛衫穿在身上,恰好露出一点锁骨,人温软又无害,最开始那副生人勿近的小狼崽子模样,早就不见了。

看着乖的不行。

也是,小狼崽子也是毛茸茸,只要是毛茸茸,那都乖!

“姐姐,您来了啊。”他吸了吸鼻子,眼中的水雾就浓了起来,雾蒙蒙的眸子看着她,像极了幼兽。

看得锦瑟这种老祖宗,都忍不住心生怜爱,自认为慈祥地将他摁下去:“我可怜的姜衍,怎么就生病了呢?应该要好好吃药,药吃过了吗?”

姜衍有些不好意思:“还没……一会儿再吃。”

“现在吃吧,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了,来。”锦瑟看了看药,那黑乎乎的丸子,看起来就苦兮兮的。

姜衍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苦药丸,默默地摸了摸鼻子,不自觉地偏过头:“一会儿再吃吧。”

“您去忙吧,我生着病,一会儿传染给您了。”他贴心地建议着。

瞧瞧,这贴心小棉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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