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遗情累。安处抚清琴。

*

少年咳嗽了一声又一声。

那些尘埃中开出花的岁月，真是美丽得无可复加。

但是也脆弱。

指不定哪一天就枯萎了，凋谢了。

他们贪恋着为数不多的每一日，每一次日升日落都是死亡的倒计时。

“我想在此，为你抚琴一曲，可以吗？”茶焦提出这个请求。

虽然不知道茶焦为什么突然会提出这个请求，但是万顷点了点头：“那我，便听着。多谢了。”

一曲《凤求凰》，诉不尽与君离别意。

愿你们来世可以长相厮守，无灾无难。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曲毕。

万顷倚靠在门扉上。

通过这一曲，他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是他想说的话吗？”

“应该是的。”茶焦默默收拾好自己的琴。

“我也该走了。”

“谢谢。”

“你保重。”茶焦说。

茶焦的背影消失在田埂的拐角。

纵横的阡陌一如来时空无一人的样子。

谁也不知道，那个瞬间，万顷的心脏突然疼起来。

他感觉到，茶焦弹琴的时候，琴音有良田。

似乎良田还存了好多未完的话，只是再也来不及对他讲了。

他突然好想他。

他也好担心他。

一种又惊又怕的感觉。

他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拖着沉重的步伐关了门，然后一个人在原地默默地流起泪来。

“良田，你在哪里啊？

“……如果你能听到，你就赶紧回来好不好？”

只是世间，空有沧海桑田，再无良田万顷。

有些事情，不做了就会后悔。

茶焦庆幸自己没有犹豫，没有放弃，而是真真正正地走了这一遭。

要传达的感情已经传达到了对吧！

没有什么值得遗憾了对吧！

茶焦重新踏上去往江陵的路。

至此，她才真的算无牵无挂了。

*

檀三和茶蘼越走越近。

茶蘼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日日地走下去到底对不对。

人生只有这一次，她向来是不怎么舍得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的。

虽说戏子登得上大雅之堂，但确实又只是个卖艺的，要真真算起来了，是极门不当户不对的。

“你敢豁出去吗，茶蘼？”茶蘼扪心自问。她是不敢的。

而且她不正是为了看到更高的风景，登上更高的位置去，所以才来到京都么？

她这一生，究竟要谋什么？

为自己谋个好人家？好前程？好命运？

她如今亦是糊涂了。

檀三待她之心确实没话说。

她在这里这般计较，倒真有些对不起檀三那颗赤诚之心了。

可她也没办法。

她向来是利害好坏要算分明了才敢往下走的人。

她不敢拿自己冒险，也不敢拿自己当赌注。

*

眠空蓄了发，头发长长了不少，整个人跟以前看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走在路上，便男女通杀。还有地方一霸想将眠空强留下来，给自己填房。

可架不住眠空深藏不露、一鸣惊人的童子功。

眠空幼时入玄玄寺，首先学的不是佛法，而是武功。

方丈说：“欲练其心，先强其身。”所以还专程请了少林寺的武僧来教习功夫。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眠空这童子功就这么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