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晋语和莫枫从后门离开。我则留下来,手里握着几颗圆溜溜的核桃,在一间阁子里理着纷乱的思路。这核桃是西域的胡商带来的,精致小巧,握在手里很舒服,我一不留神,握的不稳,核桃就咕噜噜的掉到桌子上,噼啪砸地的声音也极其清脆。
我把核桃捡起来,继续思考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净空法师的离奇失踪,难民潮,猎行宴上的大火,遭受攻击的燕无娇,以及,昨天发现的这两个小孩子……想着想着,我便从内院里走了出去。
外面霞光满天,旭日初升,隔壁的姑娘们昨夜翻覆云雨,如今都累的躺倒在各自的阁子里,也无暇欣赏这风景。
我一人独立在院子里,看着这里的布置。兰煌地处荒原中的绿洲,这里百姓的院落都是种些松柏之类抗旱抗寒的物种,或者是颜色艳丽的花木。但这里却宛若一块与外界的分隔之地,虽小却十分秀丽,回廊雕花,石刻竹亭,倒是有一番江南山水的韵味,莫枫甚至引来了溪水,潺潺流动着,让人心生愉悦。鹅卵石的小路被人踩得光滑,也不嗝脚,我走着看着,突然发现一个颇为慌张的身影,从院子的一角闪过。
我皱着眉头,悄悄地跟了上去。刚走到一间颇为隐秘的小屋前,就听到了当当的磕头声。
“流萤谢姐姐大恩大德,流萤谢姐姐大恩大德。”昨日那个蓝衣小侍女如今正跪在地上,对着地上前面的一位女子频频磕头道谢,叫小九的那个孩子则站在姐姐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流萤你快起来,我们本属同派。如今你被莫主囚禁,我也帮不了你,但今日是天女之日,该有的礼节我还是得给你备好。”
流萤颤颤起身,小九在一旁接过那女子手中的包裹,女子颔首,突然垂眸问道:“给天女的信件你写好了吗?”
流萤点点头:“天女让我打探的两个人如今就住在红阁子,我虽被他们发现,但还是多少探得一些消息。”
女子接过信纸,点点头:“现如今刚刚经历一场大火,虽然没有叛军作乱,城防却也颇为严密了不少。我若想去落雪塞找到杜氏圣女,恐怕要费些周折。”
我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劳烦姐姐了,万事小心。”流萤盈盈下拜,女子点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还愣在她们刚刚说过的那两个字上。
……杜氏?
现在,据我浅见,在落雪塞,姓杜的人,好像就只有一个人。
杜妈。
当初我与杜妈在落雪塞一别,转瞬已经是一月有余,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我一个身强体壮的人也已经被那些人折磨的不成人形。我心里暗暗发紧,虽然顾衍之守在那里,不知道杜妈一人在落雪塞,会不会被那些人迫害。
我一面还在他们说过的话间惊异着,另一面,我已经走进了那间房子。
那两位手中的包袱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看到我显然都失措了起来。我走进去,趾高气昂的哼了口气,果然他们被吓得半死。我不客气地找了个凳子坐下,瞥了一眼他们局促的双手,慢条斯理道:“刚刚送走一位,我又来了,看来我还是不会挑时候。”
流萤听到我的话,腿软了软。小九倒是还算平静,在后面顶住了她姐姐即将站不住的身子。
我继续装出一副无比高傲不屑一顾的样子,将手里的小核桃轻轻叩击着桌面,无比清脆的声音在极其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尴尬,我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几位刚刚在谈论的天女……”我转着嗓音,看着两姐弟的表情:“还有这包裹……”
“当——”不出所料,流萤又跪下了,当然,这次还拉着小九。
“姑娘,还请您放过我们,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灵巫族信徒,并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姑娘抽抽嗒嗒的,话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这小侍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在这里红阁子里当值,偏偏又不能靠脸蛋去养活自己,想必平日里日子也不好过。我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却不敢有半刻松动:“那你们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是在送什么?”
小九拱手道:“今日是巫女生辰,我们只是按习俗行事,并未任何不妥。”
这个莽撞的行为显然让流萤更加不安了,不住的给小九使眼色。
小九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座矮小的香台,还有一些看不懂的黄色符纸,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他把包袱一合,正色说道:“并未夹带凶器和什么不妥之物。”
我倒是并不在意,说道:“虽说确实没有夹带,但你们身为奴仆向外报信,是为不忠。”
我露出一个阴森的笑意,凑近姐弟二人:“你们信不信,我知道你们的巫女是谁,也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姐弟俩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露出“我不信”的表情。
我转动手心里的核桃:“你们所谓的尽忠巫女,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家族世代尽忠的组织卖命。你们不是灵巫族人,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蒙蔽我们,让我们认为不可能从你们嘴里套出话来,然而……”我勾勾嘴角:“你们就算准备周全了,准备好拿这个包袱来框我,但你们的演技还是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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