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点点头。皂罗之下,依稀可辨辂车轮轴、雕龙画凤、前所未睹之精致。
终于到了皇宫,紧接着是冗长繁琐的成婚礼不断叩首,拜礼,鞠躬。还有婢子摆花、插枝。饶有灵渠天资聪慧,这几天博闻强记、不出半点纰漏,真行起礼来,还辗转不识方向,任由别人点拨。
也许,那就是生命里最关键的日子。这一天,她要嫁给一个人———她的夫。在这个艳阳高照,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她都看不到他的容貌相貌,异样之处在于她仿佛可以摒开繁杂的礼节,分明嗅到他匀净而柔和的呼吸,垂睑之下,可以看到他那流光溢彩、光彩照人的衣袂。她就像所有的新娘一样,浑身都透着娇羞。
夜渐渐深了,喧闹声也越来越轻了,一个女婢女却忍不下去了,偷偷打了一个呵欠,料峭了三个月,晚上有点凉。再过半时,另一嬷嬷进来,相貌清秀,眉眼间有一股子机敏之气,容貌装束都是有名婢女,却与婢女不一样,不穿大红喜裳,身穿白窄袖绨,上穿绿背心、淡红长裙,单发髻上别支小簪,从容对灵渠行礼:“老奴给请公主安身。陛下如今正受几位大臣纠缠饮酒,暂时恐无法前来,公主劳碌一日,不如先行歇息吧1
说时迟那时快,跟着亦步亦趋,婢女们早已端来一盆又一盆点心,样样都端来,豌豆黄,芸豆卷,翡翠糕,和平糕,咖喱卷等,种类繁多,都是巧夺天工一丝不苟的苏式点心。灵渠和她的随从们都吃得津津有味。灵渠端起一碗羹时,只见一个人从厨房走出来。那个嬷嬷道:“这是陛下亲命奴婢所为,娘娘尝之,可还和胃口?”
灵渠一哂:“这样的小事,有劳陛下了?”接过小小递上的一盏茶,慢慢啜了一口。
朔日,用完早膳后,灵渠正要在红瑞的陪同下去晋城堂参拜皇上。灵渠初见皇帝满脸都是微微笑,那个笑却是一如黑暗里盛放着的一束光。
韩朔被她的笑容惊到了!她的笑是那么美。那笑容里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他的心也被这美丽深深地打动了。因为现在只要一见到她弯了嘴角,他脑海里便会情不自禁的出现当年战场中他的挚爱坠入怀中的那一刹那,口里涌出血来,她也无力的笑着告诉他:“我…我很好,阿朔,真的…你还好吗?我,无所谓…”
到此刻他看到她那张脸,都会令他想起他最不好的那段过去,提醒他早已永失所爱,提醒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那个微笑把眼底虚伪与黑暗都点亮了。仿佛面对那个微笑,一切伪装就都将无效!
“是谁叫你来试探朕的?”
臣妾不敢?臣妾可都按照父王的话去做的。”她中规中矩的将手拢到袖口,抬起头看了看皇上。
灵渠的神情愈是轻松自如,就愈是恨自己将美丽的容颜撕裂!他真想看,在这副风平浪静的面具后面,究竟藏着什么惊涛骇浪呢!如今的他早已忍着这股冲动了,而恰好她也越惹越放肆!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父王把你安排到大周来,打的是什么主意,朕告诉你,别以为你和你阿姐长得像,朕就昏聩到分不清你们,你和她,心性举止,云泥之别。”
殊不知,灵渠听了她的话心里瞬间豁然开朗,原来她父王叫她来和亲,只是想让她当她阿姐的替代品。
灵渠毫无波澜的弯了弯唇角:“陛下您也过高估臣妾的勇气吧?”
她居然会心一笑?眼前的笑容是那样的不以为然!
这个女人觉得自己可以当着朕的面装腔作势?
韩朔扼住灵渠咽喉,抵上宫门!
灵渠像只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兔子被摁住门板,背部狠狠地撞击着发出“砰”的一声响,剧痛使她感到浑身骨头都快要散去!
并没有真正下狠手,却又想不到,她竟羸弱至此,只是轻轻一提,就把她甩了出去!
“陛下,您可不能那样对待娘娘呀1小小噗噗跪下说情,怕江玹逸出一偏,真的要岳灵心一命。
红瑞也怕,小脸煞白,于是赶紧劝道:“陛下,手下留情啊1
韩朔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这女人,看到他就心烦,想要杀了她,却又下不去手。
韩朔拎着岳灵心脖子向一旁的地上扔去,灵渠被摔出去,撞上咝咝燃烧的火盆后蹒跚倒地。岳灵心躺在地上,呼吸急促,眼睛模糊。她的头向后靠去,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话却又说不出话来。灵渠被摔得稀里哗啦地乱跳。腕部发出的痛感使灵渠痛苦不堪。
小小和红瑞大呼扑上来搀扶,晋诚堂下人自是不敢动弹。
“在朕眼里,你只只是个从那置锥之地来的贱婢罢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