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洗尘,
果真就是很简单的宴席,
朱墨感觉自进官场以来,这一顿恐怕是吃得最差的了。此时身处总督衙门后院,但见宽大的木桌上,真的只有几盆羊肉汤,酒已经端上,却是没有人敢喝。表面上人人笑脸相对、一团和气,而实际上却是貌合神离,泾渭分明。
只因严党已经得了严令,依照罗龙文的三可三不可之策,对朱墨、梁梦龙必须做到有理、有节,在客气中保持距离。两人但凡要做什么,一律采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同时又嘱咐所有党羽——
在此期间,谁要是不听话,被朱墨拿住把柄的,一律不保!
严家父子传出的话十分峻厉,众人自然害怕,
加之,
朱墨如今的名头在官场上可谓鬼见愁,人人见了都有点害怕。众人见总督已经不敢铺张,谁还敢去喝这个酒呢?
葛缙让朱墨坐了上位,梁梦龙在侧,自己在旁陪着,按规矩,严党这边依次是迟凤翔及其幕僚、总兵。
林文进身份很高,但似乎只是孤身一人,席间并没有跟他说话。而严党和李文进这类老军之外,还有四五个人,显得不冷不热,其中一个叫刘汉的参将和一个叫胡镇的都御史,看向朱墨时,眼中偶尔流出忧虑之色。
朱墨历经了许多风浪,对眼下的情形可谓已经是洞若观火——
葛缙大概已经得到了严嵩严世蕃的指示,对自己仅仅只有表面上的客套,但因为要掩饰什么,才故作亲热,目的自然是稳住自己。
李文进呢,假装与自己并不相识,也不与他人说话。看得出来,他们这一路人是最边缘化的,虽然身为总兵官,却是没什么鸟他。
还有几个应该是中间派,对两边的明争暗斗心知肚明,却不敢掺和,其中不少人更是充满疑虑……
这就说明,葛缙及其党羽还是宣大实力最强的,他们已经通过无形的压力,让各方都处于严密威慑之下了,甚至连中间派都已经被裹挟,连正常的客套话都不愿意说,以免严家猜疑。
由此可知,天下多数当官的都已明白局势——
这一场恶斗,表面上看起来是朱墨连连得胜,而实际上,严家也在步步反制,水面上的波涛和水下的涌流,很难说到底是哪一个的力量更大,最后鹿死谁手,更是远远未知……
朱墨心知肚明——
如此形势之下,只要葛缙真敢下手,自己绝对是难于逃出宣大地面的。除了李文进、马芳这批老军,绝对没有人敢出头阻止。
宣府如此,大同只会更加不利。
至少,
这里不是还没有私兵凶横吗?
也没有那个什么饶阳郡王那么难缠的皇族不是?
然而,
如此诡异尴尬气氛之下,人人只觉得坐在厅中简直就是在受罪。梁梦龙与他们相识,强行讲了几个段子,却也只引来一片尬笑,也只好摇头作罢。几个中间派害怕严家猜疑,更是早早告退。
人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团和气,已经如此脆弱,也许只要一阵微风,就会吹得一干二净。
朱墨离席后,与火枪兵们住在一起。
……
次日清晨,
朱墨不辞而别,却让梁梦龙按事前约定,留在宣府监视葛缙。
一个时辰后,
总督衙门偏堂,总督葛缙还在安睡。
突然,
门子大声道:“总督大人,大事不好了!总兵官李文进走了!迟大人正在外堂候着呢!”
“什么?李文进……走了?去哪里了?”
他刷的一下爬起来,披起一件大氅,匆匆来到大堂。
“老迟,怎么回事?”
“唉,李文进带着三千兵马昨夜就出城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也不知道追不追得上啊?”
“昨夜?那,那朱墨知道了吗?”
葛缙身披大氅也仍旧一股从后背袭来,忍不住围着碳炉向火,心头一片慌乱,只听见自己心头狂跳。
迟凤翔凑过来,低声道:“那个朱墨,今儿一大早也走了,也是不辞而别啊!他们会不会是约好的啊?”
葛缙又是一慌,怒道:“什么?他们……他们要干什么?”
这时,
忽感大事不妙,久经风浪的他,心里反而一下子平静下来,立马想到了关键,脱口道:
“老迟,那李文进和梁梦龙秘密进京,与他朱墨是认识的!会不会……?他知道了什么,又告诉朱墨,两人就相约一起走了?”
迟凤翔闻言,忽然打了个寒颤——
李文进要是果真知道了严嵩的计划,又跟朱墨说了,到这不是煮熟的鸭子也飞走了吗?严世蕃知道了,还不把两人活活打死?
但转念一想,又道:“应该不会……那密信只有你我二人看过,当时就烧掉了,别人肯定不知道啊。老葛,你别吓我……”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均感浑身如堕冰窟。
葛缙毕竟老奸巨猾,转念就想到了个主意,低声道:“这事儿咱们不能瞒,只能找个替罪羊……”
“谁啊?”
葛缙一字字道:“他梁梦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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