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有一兄长,名为李广利,也曾出征大宛、匈奴,以军功封侯。
这样一对比,着实像得很。
刘藻不知李夫人,但她知晓李广利。少年人再是沉稳,也难免有自己的喜恶。听到卫青之名,刘藻眼中都是光芒,听到李广利之名,眼中则显冷淡之色。
这倒非卫氏与她更亲近,而是李广利的战绩并不怎么拿得出手。他初征大宛时,便连座小城都攻不下来,不思如何攻取城池,反倒害怕疲惫与饥饿,欲返师回京。气得武帝派遣使者拦于玉门关前,痛斥曰:“兵卒敢入关者,格杀勿论。”
这样的人,怎能与百战不殆的大将军卫青相提并论。
“李夫人曾觊觎后位,与卫后相争。但她还不及做什么,便故去了。”公孙绰说道,“宫中有传闻,称是卫后所害,想必陛下便是听信了谣传。”
原来如此,刘藻恍然。皇帝恨她的祖母害死了他的祖母。
她刚如此以为,沉默在旁的胡敖忽道:“宫中还有一传闻,说的是李夫人与卫后感情甚深,卫后照拂李夫人良多,李夫人之死非因卫后,而是产后虚弱,大病而去。”
她刚信了一种传闻,却接连又来另一传闻。刘藻讶然,停顿片刻方道:“宫中有许多这样的传闻吗?”
胡敖含蓄道:“宫中传闻俱是年长者说与年少者,诉说之人不同,听的人不同,中间难免有所差异,当年的人都已不在,要求证也无处求证,渐渐的,倒不求真,而求奇了。”
刘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传闻甚多,且来源不可考,听之可以,信之则不必。
外祖母家人口清静,主人家说了什么,仆婢立即施行,少有出错处,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刘藻从小到大见的,都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还从未经过这般一件事能有许多种说法的境况。
她有些不习惯,可心中不知为何,又觉理当如此,似乎对这等境况并不那么无措,反倒……产生浓厚的兴趣。
她想了想,道:“多谢你们为我解惑。”
四人惶恐,连道不敢。
她还想知晓得更多些,却又不知四人所知有哪些,便试探着问了起来:“这座宫苑外,可有人守?”
答话的是胡敖,他是四名宫人之首:“有长乐宫卫驻守。”他很机灵,也很豁的出去,既已见识过皇孙的手段,生出了畏惧,便没想过再在皇孙与太后间虚与委蛇,不等刘藻再问,便很是坦诚地答了下去:“自先帝故去,每月廿四,太后皆会往灵前祭拜,今日恰好便是这日子,陛下必是也知此事,看准了时机赶来的。长乐宫卫虽遵太后之命行事,但若太后不在,他们也不敢过于阻拦陛下,且太后迁入长乐宫不久,宫中许多事都未梳理出来,难免有缺漏。”
难免有缺漏是指,长乐宫中宫人众多,未必人人皆是心向太后。
他讲得很细,且条理分明,刘藻都听懂了,除了这些事,她倒对胡敖的来历好奇起来,问道:“你从前是在何处侍奉?”
胡敖迟疑片刻,跪下答道:“小的侍奉皇孙前,在椒房殿外洒扫庭院,太后迁至长乐宫,中黄门看中小的伶俐,派遣小的,侍奉皇孙。”
他说罢,恐这长于民间的皇孙不懂宫室布局,还解释了一句:“椒房殿处未央宫,是皇后的居所,先帝还在时,太后就居此殿中。”
如此说来,他一开始,便是太后宫中之人。
刘藻望向公孙绰,公孙绰也跪于地,答道:“婢子原先是椒房殿中莳花宫人,为太后照看花木。”
刘藻又问余下二人,也是相差不大的来历,皆是在原先椒房殿中侍奉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只是并不很得用,平日里见不着太后,更不必说在太后面前有只言片语了。
他们不是很得势的宫人,收拢来也没什么用,换了旁人,兴许会挫败,但刘藻不然,她很高兴,于她而言,宫中任何一人,都很有价值,皆能与她讲述许多她从前不知的事。
她令他们都起身,而后问起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以为,谢相是什么样的人?”
四人支吾起来,公孙绰犹疑道:“禀皇孙,我等俱是卑贱之人,岂敢品评贵人。”
刘藻忙道:“不是品评,只是说一下,当日是她接我入宫,我对她有些好奇。”又恐他们不知从何说起,刘藻主动打开了话头,问道:“谢相看来,甚为年轻,她是何时当上丞相的?怕是很不容易罢?”
她问得具体了,宫人们倒有可言之处了。
胡敖答道:“谢相拜相不久,这是去年之事。小的身在后宫,不知前朝大事,谢相年岁便不得而知了。”
余下三人也称不知。
刘藻又问:“去岁拜相?先帝可是很倚重谢相?”
这个,胡敖倒是知晓一些,但也只知大概:“先帝冲龄践祚,朝中老臣众多,先帝有许多事便不能施展,小的闻说,谢相很得先帝倚重,是因她能解先帝之困?”
能解先帝之困,便是说,她能助先帝掌握大权,使朝中政令皆由帝出,而非倚仗老臣。
这般大才,先帝拜她为相,也是情理之中。
刘藻对谢漪的好奇心又盛了一些,想再知道得更多些,譬如她是如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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