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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个人?这深更半夜的,他要带我去见谁呢?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崇明取了一件粉锦缎兔绒滚边的披风给我系上,牵着我的手向殿外走去。出殿的时候,外头值夜的宫人被槅扇开阖的声音惊醒,“皇上,娘娘,您们这是……”

刘崇明微微侧头,“都听好了,谁都不许跟来!”

四更天的皇宫,重楼殿宇被薄薄一层夜色笼罩着,黑沉沉的苍穹之上繁星满天。万籁寂静,仿佛这世间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突然有一个及不切实际的想法,若这深宫禁廷之中只有我和他,没有皇帝,没有妃子,没有那些错综复杂的纠葛,我们能否……

下了清霜殿前的百级云龙石阶,我跟着他一路往南边走。再走便是承天门了,难道他要带我出宫?

承天门前执勤的禁军许是看见我们了,持刀执锐汹汹而来。见是刘崇明和我,惊得连忙跪下行礼。他吩咐禁军从城楼上撤下,然后带着我登上承天门。

我越发纳闷。难道此刻有谁在承天门上等他?

承天门是京城最高的地方,可一览京城之景。高处不胜寒,冷风猎猎,将我的锦缎披风吹得鼓鼓囊囊。我紧了紧披风,定睛朝四周看去,城楼上除了我与他,再无第三人。我走到城墙边,纵使夜色迷蒙,可九重宫阙仍收眼底,亭台楼阁,斗拱飞檐。我记起我六岁的时候,娘亲曾带我来过这,然而这一次或许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登这城楼。

“你带我来见谁?”我十分不解地问他。

他突然仰头,用手指着天边一颗极亮的星辰,然后有些哀婉道:“朕带你来见……娘亲。”

娘亲?我心中忽然“咯噔”一声,才反应过来,他口中所指的娘亲是“虢采女”。当年姑母为夺后位杀鸡取卵,先是给虢采女灌下催产的汤药,待她诞下刘崇明后,便直接将她了结。因此,刘崇明的生辰便是他娘亲的忌辰。

“朕曾听人说,人死之后便会化作星辰,在天上俯瞰着凡间俗世。朕从前最喜欢来承天门,总觉得这是京城最高的地方,离娘亲也更近些。”我从前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娘亲”二字,他说起来有些生涩,却又格外温柔。

我跟着他一起抬头仰观万千星辰,心中浮起阵阵酸楚。我收回视线,看着他微微仰起的下颌,只觉得十分心疼。一出生便没了娘亲,该是怎样的滋味?别人过生辰都是欢欢喜喜的,唯独他,每年生辰都要来悼念娘亲。

只是我不曾想,他那么冷厉坚毅的一个人,竟会相信这样荒谬的说法?可我转念一想,他听闻这个传说的时候年岁许是还小,年复一年,不知不觉便是二十年。

我正出着神,只听他对着星空说道:“娘亲,这已经是第二十二个年头,儿子带着儿媳和孙儿来看您了。”

我怔忤了片刻,儿媳……我在宫里头这么些年,极少听过这样的称呼,我的心微微有些抽动。

我想若是虢采女真的在天上看着我们,我有何颜面来见她?我的皇祖母和姑母联手要了她的性命,还夺了她的骨肉。我是曾经暗害她的魏家的嫡女,如今处心积虑回到他儿子的身边,为的也是算计他。只是她的娘亲在天上看着,此刻我的爹爹、我的姑母、魏家那么多的人也在看着我啊!

恩怨来恩怨往,谁都有错,谁都没有错。浮生一世,太多的身不由己。他姓刘,我姓魏,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注定隔了一整条星河。如果说登基拢权、拔除魏氏是他身为皇嗣与生俱来的使命,那么振兴魏氏、维护血亲也是我这个魏氏嫡女的责任。尽管,我知道魏家数百年来藏污纳垢,并不光鲜。尽管我知道我爹爹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正直忠信,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可有些事情并没有道理可讲,正如我没有法子选择我的家世一样,这是上天注定的,我没得选。

我从慈和宫出的那一刻,我已下定决心,待他今日生辰一后,我便将虎符交给皇祖母,这或许是我为魏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可是我此刻却有些不忍心,我该怎么办?苍天啊,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刘崇明许是察觉到我神色有异,回过头来望着我,“你在想什么?”

我定了定神,偏着头望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祸患常积于忽微,智勇常困于所溺。越是你信任的人,越有可能猝不及防来加害你,你知道么?”

“为什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懂么?”我朝他喊了一声,身子难以自控地微微发着颤。我想如果他能有所防备,我若是失手,也甘于认命了。

他平静道:“朕爱她才会信她,朕即便死在她手上,又有何妨?”我连忙掩住他的嘴,“你这生辰过得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

他将我的手拿开,好似漫不经心道:“其实没有什么懂与不懂,从来都是愿不愿意。”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从我那天从慈和宫回来,他站在窗下赏月回头忽然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他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紧随其后的欣喜……

他用手轻轻扳过我的脸,忽然道:“雪阳,做朕的皇后,好么?”他又道:“朕不是要加封你,朕是要娶你!”

我不是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许是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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