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潢以北,三万宫帐军夜以继日,将数百根巨形木桩打进了草原的土地中。这些木桩大致组成一个圆面,内高外低,高处九丈九,低处也有三丈三。在将一方直径百丈的拼接油布覆盖于木桩顶部后,这个临时搭建的巨大牙帐便初步完工了。
牙帐下,熙熙攘攘尽是衣着华丽的皇室贵胄,他们相约至此,就是为了参加一年一度的寒食春祭。
牙帐西边的高台上,近百只牛角号突然齐鸣,音似洪水,声如雷鸣,让牙帐之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天祚帝携元、文两位爱妃登上高台,北相萧奉先、南相斡特剌傍其左右,各自落位后,南北两院大王耶律乌古邻、耶律阿思齐声大喝:“跪祭天地……”
台下之人山呼万岁跪倒在地,两位贵妃则跪献五谷六畜于西方。
天祚帝点燃三只香火,向天地行三叩九拜大礼,百官群臣附之。
南京留守、秦晋王、也是天祚帝的堂叔耶律淳引吭高唱祭天诰文道:“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庶物群生,靡古靡今。庶卉百物,兴寰兴宇。承天之鸿运,感地之沛泽,企民之兴盛,振国之辽博……
祭天礼毕,便是祭祖。香案之上,依长幼尊卑供奉着大辽历代先皇、皇后的灵牌,耶律淳口中的祭文一篇接一篇,皇帝和大臣们的扣首九响又九响。
熬过了繁文冗节,接下来才是寒食春祭的重头戏——射柳。
所谓射柳,如字面上的意思一样,就是用弓箭射柳叶的祭祀仪式。参与者骑马张弓,于百步之外射击随风摇曳的柳叶,其难度可想而知。
北院大王耶律阿司道:“今日射柳不比以往,陛下恩厚,欲取善射之人承东北统军司副使之职,诸君且各展其能!”
听闻此言,台下之人一片欢呼,他们知道,适逢对女真用兵之际,谁拿下了东北统军司副使,便可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各路英豪纷纷上马,跃跃欲试。
顺国王孙萧挞不也当仁不让,骤发一箭直抵牙帐西南的一棵柳树,正中柳叶中央,引得众人一片喝彩。
汉将邢颖不屑,大喝言道:“柳树之叶何止千万,萧王孙此箭恐有不虞之嫌,待吾射来!”
只见邢颖拉开十石大弓,连发双箭,先箭射断柳条,后箭则正中断柳上的柳叶。
邢颖的箭法更胜萧挞不也,台下掌声雷动,就连南院大王耶律乌古邻都亲自擂鼓以贺。
宿卫副详稳萧乙薛道:“我大辽战马上得天下,射与骑怎能分而视之?”于是他策马扬鞭,胯下银鬃马便似闪电般狂奔于牙帐东北,众人还未及看得真切,早有箭矢再中丝绦。
萧昴见自己的副手出了风头,也要上马出阵,却被叔父萧嗣先拦了下来。
“孩儿莫要心急,你身为宿卫详稳,日夜伴君,早晚有你的出头之日,何苦要去争那统军使之职?要知道战场之上风云莫测,远不及这京师来得安稳,你是有父有母之人,当以孝道为先才是!”
萧昴有些不甘心,但见台上伴君的老父已有银丝藏墨,只好怏怏作罢了此事。
这时,萧昴身后突然传来大笑之声:“哈哈哈!想当初登科楼外,贤弟欲揍宋朝使臣的血性之状犹在眼前,今日怎就畏首畏尾?难不成宿卫营的餐饭太过清素了不成?”
萧昴闻声回头,见此人身披金甲,头戴金盔,腰间官牌亦是详稳制,分明是哪个地方属国军的高级将领:“萧...萧干四哥?你这副打扮,小弟都未曾识得!”
萧干笑道:“蒙秦晋王耶律淳错爱,为兄已是南京析津府怒军八部的正详稳,今日作为家王的护卫来此春祭,得见贤弟,甚是开怀!这射柳的游戏贤弟不要一试身手吗?”
“我...我还有护卫陛下之职,兄长若是有兴趣,尽请自便!”
“也罢,待我得胜,请兄弟喝酒!”萧干说完,随即翻身上马,冲向西南角的那棵柳树。
想想也就半年光景,萧干已经是数万军队的主帅,而自己说到底也就是做些看家护院的营生,萧昴不禁怅然若失。
又是一阵欢腾,萧昴连发三箭皆中于一片柳叶之上,弓马之术技压群雄。
“四哥的武艺精进了不少,想必是有高人指点吧!”可还没等萧昴感叹完,只见柳树两百步开外急速飞来三只弩箭,直奔萧干而来。
“啊!”萧干震惊,箭矢之快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这三箭擦着他的盔缨略过,在方才自己射中的残叶上再添新伤。在场之人见此情景,都瞠目结舌,偌大的牙帐之下,一时寂静斐然。
“好!是何人射得此箭?”高台上的耶律淳突然发问。
众人闻言,一齐看向牙帐东北角,只见一人一骑正立于帐外百步之遥,马上之人身材魁伟,却其貌不扬,手中长弓的弓弦上,松脂正散发着丝丝烟气。
天祚帝笑道:“到底曾是朕的宿卫详稳,虽然处事不详,武艺却还是如此精湛,耶律章奴,近前说话!”
马上之人闻言,急忙翻身下马,小跑着进入牙帐,来到祭台的正下方。
“罪臣耶律章奴斗胆射柳,冲撞祭礼,请陛下责罚!”
“哈哈哈!”耶律延禧大笑道:“你冲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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