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姓人家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南至冷泉镇,北到锦屏山,甚至更北到三湾渡口,无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声。
“闷三,你站开点,我得把这车货尽快送给青阳。”令老典冲着车上的酒坛子指了指。
但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却一脸不知死活地挡在路中间。然后,居然冲到街上前他刚才懒洋洋地躺在门前的台阶上,四肢摊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让令公鬼有些想要发作,但既然父亲没说什么,他倒也不好先张嘴。
大多数欧阳和南宫家的人都是这副德行,有的甚至更不着四六。
“这日子没法挨了,我真的是烦透了,倒霉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而好运呢?好事却从来轮不到我们头上?运气可能已经把我们忘了。”
令老典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闷三。你冲我们抱怨这些是没用的。我们只管做好我们的事,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我们活一天就要做一天自己的事情。这就是我们红河人的活法。”
“都是雨凝说的,她说过我们会有一个温和的冬天,还有丰收。现在好了,当你问她占卜的时候有何预示,她只是对你板着脸,完全不理你,扭屁股就走。我真是受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如果你照你平日的操性问她的话,闷三,”令老典耐心地劝道,“她没拿那根整天带着的棍子敲你的脑壳,你就念阿弥陀佛吧。算了,这些事也不是一时半回能说清的,我看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大清早的就喝成这样,你还是找个地方醒醒酒吧。”
“好你个死鬼,我看你是皮子又痒了吧?”一个女人咆哮的声音传来。
妻子一冲出房门时,闷三马上就变成了泄了气的猪尿泡。欧阳雪雁一脸倔强,她的肩膀有闷三的两个宽,浑身上下都是一条条的腱子肉。这时候,她两手叉腰,瞪着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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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了二两碗黄汤你不认识自己是谁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还是个红河的爷们不?屋顶坏成这样,也不知道要整修一下,什么活都等着我来做。你要是不做活,就别吃老娘烧的饭,你自己做饭吃,当然,不要在我的灶房里做;还有自己洗衣服和整理床铺,当然,这也不能在我的屋顶下做。”
“老婆,我错了,你别嚷了,给我留点面子吧。”
“闷三。”令老典笑道:“愿老天保佑你。”
他催着杏姑继续前进,牵引她绕过那个皮包骨的可怜虫。
欧阳雪雁现在正全神贯注的训斥她的丈夫,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的男人刚才在和谁说话。这才使得令老典可以全身而退,事实上老典也是这样做的,他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刚刚的险境。要是被闷三的娘们给认出来,那就糟了。
这也是他们父子俩为什么从不接受任何邀请停下来吃喝点什么的原因。一片石的娘们儿一看到令老典就像蚊子闻见了血腥味儿,她们都想为这个有着一个大庄子,尽管这个庄子远在大荒林的鳏夫找个好女人婚配。
令公鬼走得甚至比令老典更快。令老典不在时,他常常被这些女人们围得无处可逃,除非他不顾礼貌地硬闯。否则,女人们就会把他摁在灶房炉火边的小凳上,拿米浆粑粑、枣馒头或葱油薄饼都塞进他的嘴里。接着就会上下打量他,就像在市场里买马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还一边又摸又拍的。
然后这些娘们还要告诉令公鬼,这些东西根本不如她那守寡的妹妹或者她的表姐妹、堂姐妹做得好吃。她们会说,令老典已不再年轻了,老典那么怀念他的妻子是好的,因为这表明他生命中的下一个女人也会得到他这样的珍爱。可是他服丧也够久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个好女人。男人和女人嘛就是那么一回事,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嘛。
她们还会说些其他一些类似的话,什么一个男人没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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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照顾他,那么他连口杂合面饼和一口热汤都喝不上。最糟心的是,说到这里她们往往会停下来,然后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令老典到底几岁了。
就像大多数红河人一样,令公鬼也有一副倔脾气。有时外地人说这就是红河人最主要的特点他们能把死人说活了,能让顽石点头。
其实这些娘们也大都是一片好心,但令公鬼特别讨厌被人强迫着做事,而那些主妇们给他的感觉恰恰就像牛不喝水强按头。所以他飞快地走着,希望令老典能把杏姑赶得再快一点。
不久他们就走到石场,那是村中间一片宽阔的广场,秋天经常用来晒粮食,春天里常常会长出枯草来,但这个春天只有寥寥几处绿意点缀在裸露石缝之间。一群摇摆而行的旱鸭子摇头扭屁股,在地上找食,但地上并无任何东西值得一啄。还有头老黄牛拴在那里,好奇地看着这群呱呱怪叫的鸭婆。
石场西边,一条名为冷溪的永不干涸的溪流岩间涌出。这股水,水流湍急,几乎是喷涌而出的。且水质甘甜,喝上一口沁人心脯。从泉口往东,水流渐渐变宽,两岸桃花灿烂,一直流到老栓头的磨房,最后到老黑林的枯叶塘为止。
在那里,溪流分裂成很多道支流。在石场,有两座较低的木头桥横跨清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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