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袭来,墨色浓厚的化不开。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
距离池卮城二十公里的荒郊野外的一处丛生的荒草里,此时正趴着一名左腿扭曲、满身是血的女子。这人,便是白露。
多亏了楼席兮留给她保命的药丸,她还活着。
然而,白露也知道,若是继续呆在这里那她就要真的死了。
白露咬牙尝试着继续爬行,可是失血过多的她已经再无力气。
她不能死,她不想死。
这时,小径的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白露心下一喜。艰难地侧了侧身子,透过杂草的缝隙眯眼看去。
只见头顶夜幕行至而来的是一个高挑欣长的身影。
白露明白这个男子怕就是她活命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只是当今人情淡泊、世态炎凉。她又凭什么让人救自己?除非......不得不救,例如身中媚术蛊惑。
下定决心的白露颤抖地抬手将头顶的乱发尽数拨到了左边的脸颊上,挡住了那错综复杂瘆人的疤痕。
然后待那人走进时,她轻轻拨了拨身侧的杂草。伴着杂草窸窣的声响,白露哑着嗓子勾人地唤了声:“郎君救我。”
女子柔弱无助的求救声果然让小径上的男子停下了脚步。
白露心知现下对方怕是正朝自己看来。于是,她挣扎着探手将身前遮挡面目的杂草压下,然后再极尽缓慢地昂起自己那白皙纤长的脖颈儿。好让对方的视线也可以这样缓缓地顺着她的颈部,一路移到她那还算得上是清秀绝俗的右脸上。
最后,白露薄唇微开,颤抖着睫毛一点一点抬起她湿漉漉的水眸。
她的目光从男子暗蓝色素面绸衫,移到了他腰间系着的墨黑色蟠离纹束带,再从其右腕处缠绕的那串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佛珠,滑到了他宽大的肩膀和棱角分明的下颚。
然而,就在白露那充满希冀地水眸迎向了男子低垂的眼时,她的心头竟然莫名地一沉。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啊!
明明双眸宛若繁华薄澈的午夜星空般优雅温顺,却又毫无波澜得充满了入骨的淡漠和清冷。
纵使此时的白露芙蓉秀脸,星眼如波,男子的那双眼眸中也还是没有丝毫的情欲,甚至就连惊讶、或是厌恶都没有。有的,只是满满的淡漠疏离与飘渺高深。
白露慌了,难道是她的媚术不过关?
不行,她不能放弃!
别无选择的白露只能再加把力。
只见她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她的动作让肩头本以松散的衣袍更加敞开了些。就这样借着微弱的月光,白露忍下羞耻,将自己玲珑有致的锁骨显露在了对方的眼前。
檀口轻启:“烦请郎君救救小女子。”
话语间她还不忘将贝齿用力划过下唇,让涌上来的血色使原本苍白的唇瓣红润了些。
男子俯瞰着脚下的女子,其惨白精致的面颊与水盈盈的眸子,配上她那扭曲的断腿与艳丽的鲜血,倒还真是有几分矛盾又凄美脆弱的美。
过犹不及,所以白露不再说话,而是任凭其打量自己。
片刻后,男子终于启唇,轻轻淡淡地说:“本座乃修行之人。”
修行?!
白露先是一怔,然后目光迅速再次从男子身上扫了一遍。
“您是......修行佛学?还是道家?”
男子似乎并不准备回答。而是继续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女子。
那的视线让白露觉得自己彷佛是一个在佛前耍心思的小鬼。
“还望郎......仙人可以出手相助。”她改口道。
“小女现在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可否劳烦您帮小女寻一名郎中?”
“为何?”
为何?
“因为小女不想命丧于此。”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话语当真是薄凉至极。
白露心凉了半截。
深吸一口气,她反驳:“生死由命,不是他人袖手旁观的借口。更何况,您说您是修行之人,那您不更应该像世人所说的那般人者仁心、慈悲为怀?”
男子毫无波澜的眸底似乎划过了什么。“接着说。”
“想来仙人并不会为了推脱,或是掩盖自己的冷漠,而故意诓骗我这么一个将死的柔弱女子。所以,小女相信您真的是修行之人。”
白露先给他扣了一个大帽子,断其辩驳的后路,然后继续道:“那么,仙人若是修行者,必定是听过——虽天生万物,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等这类的话吧?”
“好生之德......”男子重复了句,然后点头。
白露心下一喜。这是被她说动了?
“好。施主若是死了,本座会替你超度。”
超度!?
白露气结,心下一阵刀剜,一阵发热。
颤抖的手再也无力撑起身子,她跌回到杂草丛生的地上,眼中满是祈求。
“仙人,若是您愿意出手救小女一命,小女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您。仙人!”
留给她的只有其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一句若有若无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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