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的五百人,截断如意坊,也不过拖了半个时辰。
不过已经足够了。
谢桀听着靠近的马蹄声,却仿佛是在听雨,面上只有一切尽在掌握的愉悦。
“来。”
他朝阿赫雅伸出手,赏赐般地给了她一个绝佳的观赏座位——
于沈家阁楼,居高临下地望着黑压压的骑兵,自城外奔驰而至,声响如雷。
在兵士之前,有一个身着铁甲的小将,从身形看,恐怕还未及冠,此时却冲在最前,哪怕看不清表情,也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的焦急。
只一眼,阿赫雅心里就有了数。
这定是沈家三子。只是不知道此时他的慌忙担忧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
要知道沈夫人这续弦在沈家的日子算不上好过,上面的沈二和沈大小姐嚣张跋扈,恨不得鼻子长在眼睛上,想也知道不会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多少的亲情。
若不是沈二实在烂泥扶不上墙,又被谢桀废了,此时被送出去的还不定是谁呢。
谢桀显然对沈家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嗤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弄:“沈家这群人为将领兵真是浪费了,应该在梨园唱戏才对。”
阿赫雅与沈家有仇,不落井下石已是人品高尚,此时听了这句奚落,险些笑出声来,连忙咬住舌尖,眼中一片潋滟,端得是无辜懵懂。
谢桀瞥她一眼,仿佛是不满一出好戏无人共看,故意刁难似的问她:“你觉得呢?”
阿赫雅呆呆地望着他,想了想,仿佛是没听懂,又爱附和,敷衍地点了头:“嗯嗯!”
“嗯什么嗯。”谢桀捏了捏她的脸颊,好笑又无奈。
但他也好为人师,指着沈三的身影,朝阿赫雅解释:“沈家可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了。”
那沈三还回来?不怕沈总兵泉下有知,掀开棺材板也要臭骂这逆子一顿么?
阿赫雅心中一动,莫名察觉出几分不对,微微皱起眉。
“他不得不回。”
谢桀眯了眯眼,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人背后一寒。
谢桀此人,手段雷厉风行,整顿朝堂,未曾手软。凡是世家,人人自危,谁不想趁机除掉他?否则也不会到阿赫雅进宫之后多年,依然不时有刺杀事件了。
而此时暴君就在城中,无兵无卒,拱卫的无非是金吾卫,若是冲进来,说不定就真将他斩杀。
如今大胥没有皇子,暴君一死,群龙无首,沈家坐拥兵权,未必不能成龙。届时,这些将领就是从龙之功。
沈家被围,恰恰给了这些有心思的人一个借口:沈总兵是忠臣,国君冤杀沈家,定是有奸人作乱,他们乃是清君侧!
沈三回来,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代替沈总兵掌军之人。
但他若是不回……那谁愿意跟着一个叛臣四处躲藏?恐怕第一个献上沈三头颅的,就是军营中的那些将领们。
更何况他的父母还在谢桀手中,他就这么逃了,便是大不孝,往后别说重整旗帜,只天下人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阿赫雅越想越是死局,瞳孔微微紧缩,对眼前这人的心思之深,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他从在府衙为她申冤,引沈家入局那一刻,就已经算到了今天!
他刻意留下了防卫薄弱的假象,只为了让这局棋看起来还能一搏。这样的话,不管是沈二、沈三还是沈四,只要沈总兵在他手中,逃出去的沈家人只要不想落得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就不得不再次自投罗网。
而这条所谓的生路,也是他刻意留下来诱敌深入的,绝路。
“陛下!我沈家满门,忠心为主,从无二心,请陛下明察!”
沈三已经到了门前,虽然到了这一步,明显已是撕破脸皮,却还要装上一装,故作哀恸。
“沈三公子若自诩忠诚,就该下马拜见陛下。”
周忠自金吾卫中走出,冷笑了一声,扬声喊道。
沈三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阴着脸,怒喝一声:“奸佞乱军!正是有你这种阉人在侧,蛊惑陛下,才会叫忠良寒心!”
“众将士,随我清君侧,为陛下斩奸臣!”
谢桀高坐于阁楼之上,啜了一口热茶,似笑非笑地睨着下头的闹剧。
阿赫雅看懂了他的棋,此时望向沈三,就难免带上了几分唏嘘。
果然,沈三话音未落,便有箭雨从天而降,落入骑兵阵中,顿时死伤一片,惊马乱窜。
这一乱,就酿成了大祸。
城中道路无非这么宽,马一惊,逃窜起来,免不得相互冲撞,原本的骑兵阵型便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冷静!”
沈三勒着马,声嘶力竭地试图喝止这乱局,却是毫无作用,直到斩杀了两匹惊马,才勉强稳定下局面。
“呵。”
阿赫雅听到这声冷笑,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果然,那头刚想冲向沈府大门,这头便又是一轮飞箭射出。
这一次随着飞箭而出的,还有拒马——临时用沈府那些贵重的红木床桌劈开了绑起来制成的。
阿赫雅不知道沈三看见这些描金绘彩拒马时会作何想,反正她是忍不住微微闭上了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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