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莫宁·豪厄尔特大喊大叫,拼命推搡,但石门纹丝不动,仿佛与尖塔融为一体。
“省省吧,你这是白费力气。除非院长大发慈悲,否则即使圣骑士,也没法从外面推开石门。”
“闭嘴!”莫宁猛地回过头,双手握紧拳头,作势要扑上去。他的左眼乌黑发青,眼睛肿成一条缝,嘴角破开一道伤口,胸襟前血迹斑斑。
西莫夫耸耸肩,抬头望着天边血红色的晚霞,那是起风的征兆。他不禁喃喃自语:“这个晚上会很难熬……”
“都是你的错!”莫宁歇斯底里叫道。
他瘦如竹竿的身体在颤抖,似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西莫夫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他道歉说:“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该动手的。”
莫宁哭了起来。他无助地站在尖塔的顶层,暮色四合,风声嘹亮,恐惧和懊悔在心中滋长,他突然软弱得像个小孩。
布罗敏岛的夜撕下了白昼的温情,露出狰狞的面目,气温迅速下降,海风呼啸着扑向尖塔,刮得脸面有如刀割。
莫宁裹紧了衣服蜷缩在角落里,昏昏欲睡。西莫夫走到他身旁,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警告道:“千万别睡着,你会得病的。”
“别管我,走开!”他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激动了。
西莫夫坐在他身旁,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掏出一只油纸包,里面是一大块硬邦邦的黑面包,还有一些薰肠和干酪。
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莫宁猛地睁开眼睛。“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厨房。院长最不能容忍斗殴了,所以我预先做了准备。要吗?”
莫宁犹豫了一下,用力点点头。西莫夫慷慨地撕下一半面包,塞进他手里。
又冷又硬的黑面包,放在平时,莫宁是不屑多看一眼的,但现在,在冰凉的尖塔上,黑面包配上薰肠和干酪,简直就是一顿豪华的盛宴。
空荡荡的胃接受食物的抚慰,像一张揉皱的纸,被妥贴地抚平。暖意一点点扩散,莫宁的身体松弛下来,他在心中慢慢原谅了西莫夫。
“我记得豪厄尔特家族的封地在佛伦兹堡,那是骑士接受训练的地方,为什么你会到布罗敏学院来?”
莫宁被勾起了伤心事,他怨愤地说:“因为我是伊格纳茨侯爵的小儿子,我还有一个哥哥,杰夫·豪厄尔特,他非常强势,为了避免对他的继承权造成威胁,他说服父亲把我送到布罗敏学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佛伦兹堡从来都只能由骑士继承,这是豪厄尔特家族的铁律!”
“我不甘心,所以我拼命追求莉莉丝,如果能博取她的欢心,娶她为妻,那么我就能继承尼古拉斯公爵的爵位和封地,给杰夫一记响亮的耳光……”莫宁看了西莫夫一眼,摇摇头继续说下去,“见鬼,可她看中的人竟然是你!我真是失败呀!”
西莫夫安慰他:“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说不定佛伦兹堡还是会回到你手里,以一种谁都意想不到的方式。”
莫宁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反问道:“那么你呢?你这么强壮,为什么来布罗敏学院?”
“只有贵族和有钱人才有资格成为骑士。”
“为什么?”出身于显赫的贵族家庭,莫宁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
“接受骑士的训练,必须购置昂贵的装备,三到四匹轮换的马,每匹马会吃掉大量的粮食,盔甲要去铁匠铺量身定做,此外还要负担扈从的装备,粗略计算,大概要耗费20头公牛,也就是至少10个农民家庭犁地的牛,这样的开支,平民是无法承担的。只有学费低廉的布罗敏学院才适合我。”
“那你可以去当扈从,阿尔瓦就曾经是杰夫的扈从,他出身于没落的贵族,穷得买不起一匹马。”
“但他毕竟有贵族的身份。要知道在战场上,扈从很大程度决定了骑士的命运,他们必须有值得信赖的血统。”
“可你并不适合布罗敏学院。”
“也许吧。”西莫夫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片薰肠送进嘴里。
薰肠的滋味在嘴里慢慢扩散,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松弛下来。西莫夫突然停止了咀嚼,他眯起眼睛望着遥远的地面,隐约看到一个晃动的黑点。
莫宁扶着石墙探出头去,说:“是利奥波特,他大概来找院长喝茶聊天,顺便看看我们有没被冻僵。”
“你能看清他的脸?”西莫夫很吃惊。
“我的视力非常好,而且暗淡的光线对我来说不是障碍。上帝赐予的天赋,杰夫说我应该去边境当守夜人。”莫宁的语气里透着酸涩。
西莫夫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4
莉莉丝坐在窗台前,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
那是她的父亲从内陆寄来的信。两个月前,他应伊格纳茨侯爵邀请,前往佛伦兹堡探望表姐伊妮德。她是伊格纳茨的弟媳,艾萨克·豪厄尔特的遗孀,自从丈夫在一次打猎中遭受意外,她一直缠绵病榻,饱受疾病和坏脾气的折磨。
尼古拉斯首先提到了伊妮德的病情,他遗憾地告诉女儿,她已经病入膏肓,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好心肠的侯爵不遗余力挽回她的生命,但即使是国王的御医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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